黄昏时的操场是极其迷人的。
几分钟前还是人影纷乱，晚饭后放风的学生们在奔跑、追逐、嬉戏、打闹，尽情消耗着荷尔蒙与卡路里。我喜欢站在一旁观察他们的形象，揣摩他们的心理。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比如，我看到一个带球奔跑的小伙子。平头，穿着上白下蓝的春季校服，裤脚挽得很高，露出一截细瘦黝黑得脚杆。最醒目的是一双橘红色的球鞋，像踩着风火轮。从动作的灵活与舒展程度来看，他应当是这群孩子中的梅西。我观察他的同时又在猜测他如何观察正投身其中的比赛，他应该能比别人看出更多的空隙，或者能够更加准确地预判球的轨迹。又或者，这其实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没有那么复杂。我不会踢球，当我的想象进行到这一步，生活经历的不足导致我不得不放弃。但这个过程仍然是惬意的。观察、感受、想象、描述本身就是一种有趣又有益的思维体操，令人乐此不疲。
铃声响起，惊起一滩鸥鹭。操场像通了电的磁场，瞬间改变了操场上孩子们的行为轨迹。而我的观察对象们成了一团团铁屑，在纷乱的移动中逐渐显现出方向与秩序，目标就是那黑洞洞的楼口。一会儿，第二遍铃声响起，操场已经全空了，二楼窗户里透出莹白的光，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夜色如幕布般垂落下来，遛弯的老人和带着孩子散步的年轻父母登场了。老人们步履迟缓，父母和孩子走走停停。我坐在操场角落的铁架子上，手里的课本不知翻到了哪一页。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过来“扑腾扑腾”运球声，然后是“哐啷”一下。那球，该是打铁了。
又过一会儿，看台上的射灯亮了，雪白的光束晃人的眼。身旁的一排杨树由远及近响起簌簌的响声。一缕夜风从胳膊上掠过，汗毛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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