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买回来放在书架便开始失去存在的意义,不再惦念,不再翻看。为了相逢的一刻,我曾蓄意很久,在此之前它是我的美好想象,在此之后它是我的美好回忆。
看封面和前几章的时间总是稳居第一。那些书名我能倒背如流,可是时间久了也如颜料一般不再清晰,就像走在校园盯着教师群像想了半天才发现那个女人曾是我的英语老师,而后轻叹一声:哦。
十年,班主任的小孩都已经上了初三。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是那么美。
困意是可以繁殖的,盯着那本阐释学的书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凭它们一点一点侵袭我的喉咙、我的双眼。这种感觉像是快死了一般,想要挣扎,但没有更多力气了。想起那句“可是我没有力气了”,而后沉默。像是刻在橘子皮上,这句话始终没有从我的记忆中淡去。
如果五十岁还算年轻,距离死亡还很遥远,那么我还有二十多年才会抵达人们口中的那个年纪。他们说,五十多岁死去很可惜。
像瘟疫一样,今年我的住处特别流行死亡。
整个葬礼悲伤又安静,都是预料中的。
历经漫长疼痛才缓步走向死亡,在死亡之前已经预知了死亡,我不知道悲伤是否会因为时间漫长而得以稀释。
我感觉会,在死亡之前他们已经接受了残酷事实,从那一刻起,他们伤心了无数次。也许死去是新的开始,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说,那张相片很好看。我抬头,浓密的头发,乌亮的眼睛,蓝色底片上那双眼睛微笑着看向我。想起那张永远三十岁的脸,永远的黑白色。头发放下来时我们很像,所以我不喜欢散发。
“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与我年轻时相比,我只爱我那时清澈明亮的眼睛。当然,我现在依然年轻,我喜欢听邻家小朋友喊我姐姐。
五年前的存款,时间显示:2013年2月24日。那时我才高三,未来充满无数种可能,不知道将去哪座城市,不知道遇见谁。而现在,也渐渐有了想要扎根的城市,知道心之所向,也明白人世艰酸。
有时在街边闲晃,遇见几位高中模样的学生,颓然落寞。我嫉妒他们的青春,嫉妒他们尚未完全开启的人生。而我的,已差不多尘埃落定。
他说,按着编号算出来是99张,可我数来数去竟然一百张。我抽出其中两张,一个尾号98,一个97,呐,按你这算法,只有一张了。
他笑。一提到计算问题,他就头疼。但他故事讲得顶好,眉飞色舞,整个人似乎爽朗了不少,每次讲完都会问我听了没。我说听了,他说那你复述一遍,我张了张口不知如何作答,他洋洋得意,就说你没听嘛,再给你讲一遍。
遗传了他的龅牙,也遗传了他的古怪脾气,但没遗传他的讲故事的能力。他是顶好的文科生,而我很是羡慕。
想起昨天从商场走出的瞬间,日光倾城。
闭上双眼,我很享受这样盛大的阳光,可以想象草场、大海与麦田,想象不那么肃杀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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