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苦恼是广大无垠的

读《契诃夫短篇小说选》，其中一篇小说《苦恼》印象极深刻，看这本书是一年前，但小说讲述的故事历历在目，让人心痛。

小说写一个贫困的中年车夫姚纳死了妻子，儿子在上个星期患了热病也死了，悲伤沉重，他多么想找一个人倾诉啊，世人碌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驻足。

这天暮色昏暗，大雪飘飞，好不容易在拉雪橇时碰到三个上流社会的醉酒男子上了他的马车，这三个醉鬼对车夫哈哈大笑，呵斥、践踏、怒骂，以车夫妻儿子死去的事相逗乐打趣，扬长而去。悲伤的车夫回到马房，只能对着一匹马诉说。

下文摘自小说写车夫送三个醉鬼到达维堡区后车夫的心理： 

“姚纳收下二十戈比以后，久久地看着那几个游荡的人的背影，后来他们走进一个黑暗的大门口，不见了。他又孤身一人，寂静又向他侵袭过来……他的苦恼刚淡忘了不久，如今重又出现，更有力地撕扯他的胸膛。姚纳的眼睛不安而痛苦地打量街道两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这成千上万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倾诉衷曲呢？然而人群奔走不停，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更没有注意到他的苦恼。……那种苦恼是广大无垠的。如果姚纳的胸膛裂开，那种苦恼滚滚地涌出来，那它仿佛就会淹没全世界，可是话虽如此，它却是人们看不见的。这种苦恼竟包藏在这么一个渺小的躯壳里，就连白天打着火把也看不见……”

看完这个故事心情很压抑。底层人的生活如此艰辛，妻子死去，儿子因为没钱看病，也死了，茫茫人世，只剩车夫一人，独自面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任人辱骂，随意践踏。小人物的生命如此卑微，如同草芥，“那种苦恼是广大无垠的”。

车夫只是想倾诉压在心头的苦恼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听。小说名“苦恼”，妻儿死去是苦恼的，但比起妻儿死去的苦恼，无人悲悯的苦恼更甚，周围人的漠然更甚。

上流社会的三个醉鬼挥霍喝酒享乐，和车夫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具讽刺意味。

现实生活何尝不是这样，如车夫一般的底层小人物的生活就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船，经不起一点折

腾，任何风雨都有可能将一个人一个家庭摧毁。

《契诃夫短篇小说选》  （俄罗斯）契诃夫 著  汝龙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