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去了爷爷家,论起,谁都不记得这是生命的第多少次看望?可是这次去,就再也见不到他。
十天前的事,真是地震一场。波及到的每一个人,心被震碎了。生命之脆弱,世事之无常,成了一次真实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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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失去至亲的人。才知道,死亡若是突然造访,竟是这般匆忙。我们的岁月经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顿然七零八落。
爷爷走了,直到昨天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件事太不真实,比起以往发生的任何事情,如梦一场。我呆呆地坐在床边,静默地看着二婶和小姑姑在对面清洗着盆里的带鱼。奶奶来回走动,取放东西,和姑姑、二婶们聊着家常琐事,但声音却像是从很远传来的。稀疏的聊话中,好似话头儿也眷恋着,说着说着就自然转到了“爷爷”。泪水跟往事一样,如流,不止。
这个屋子里,再也见不着爷爷的身影。我总想起,爷爷被停放在冰棺里的样子。那天,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等着他“睡醒”后,跟我说话。我思忖着家里没见着他,一准儿是他出去遛弯,捡拾废品或者在门外磨刀,种菜了。我想找出真切的东西,来证明爷爷是真的走了,以劝服我们不需要再等他,不需要欺骗自己“他不过是晚点就会回来”。其实,人人都清醒,我也清醒。这哪里需要另寻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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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了,离开这个屋子,还是没看见爷爷出现,这是从我心头被迫夺走的部分。
我不相信,不是因为不愿意相信,而是爷爷曾经给予我的每一点爱都没有白白浪费。他用心地滴洒,当终于到了这么一天,选择无牵挂地告别时,爷爷的爱已经长在我心里。
心,是有记忆的。我记得他每一次轻抚我的脑袋,对我说过的话。他看向我的永远是一张笑笑的堆满褶皱的脸。我记得所有,真实得可以摸得见……不忍回忆,这个默不作声的老头儿对我点滴的疼爱。
转过头,再次忍下泪水。窗外,竟下起了大雪。
时间,从来不管不顾地“上着班”。人间,谁哭了,笑了,它也不管。这一年就这样过去,明年依旧如此。也许不同就在于,和我相伴的人,或增或减,一同目见的风景,或明或暗。
很快,到了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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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都去哪儿了?”妈妈说,她也是啊,“满脑子都是我哭了笑了”。想起小时候,我趁爸爸妈妈不留神,钻到床下,把过季的鞋子全部拉出来,扔进锅里煮;或者一个人默不作声,蹲在火炉旁,看扔进去的肥皂,在烧水的壶里,冒泡泡;床单上,但凡有点旧的迹象,不多时,就被我抠出一个小洞,越变越大;长大了,不再粘着妈妈,央求她给我讲故事……这些经历,给爸爸妈妈带来不少小麻烦,但更多的是幸福感,是生活中多了一个人的乐趣。而生活如果少了一个至亲的人,该失去多少?
这一年匆匆过去,明显与以往不同。爷爷走了,爸爸无数次惦念起他的父亲,我亲爱的爷爷。这叫我与妈妈也第一次经历至亲的人离去,是怎样的情景,亦明白死亡的意涵,究竟是什么。
已经是新年了,爷爷在那个世界是否安好?他能看到我们吗?
那天在坟前,我和爸爸妈妈各自诉说着心底最想对爷爷说的话。风,时不时吹动地上的荒草,空气格外清新,却衬托得心底更加空荡,无依无靠了。离开坟地的时候,三个人已泣不成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们总是做足了准备去庆祝,但是对于无常却不甚了然。有时候想想,纵使千金万银,也无法将至爱的人从死神病魔那里救回,更何况,大部分的人活着,何其平凡。
新年已经到来,意味着我该从校园走向工作岗位。
在随后的时间里,我知道也许待一切安顿下来的时候,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就不会像从前那样,一整个假期都粘在一起。我知道妈妈爸爸爱我胜过自己的生命,从来如此。
可是,想到他们离开的时候,会抱着怎样的心愿,希望在别个世界依然护佑着自己的孩子,而我永远只能承受这种爱,无法与之对等,就觉得难过是不能免去的。而每每写到此处,便觉想说的,终究说不出来。说出来的,终究只是那一点点。
新年,年年都有。而此刻拥有的,也许不知何时,就熟透了,从树上掉落下来……
作者简介:王会青,88年生人,延安大学老师,目前在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修学。自知无知,但求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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