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不稀
这个星期儿子开始上晚自习。九点到家。
第一天回来，我问他：作业全完了？
他回：当然，我还休息了五分钟。
我追问：连背诵也完了？
他白我一眼：那是。
我不死心：那签字呢？
他笑了：不用，你解放了！
我简直浑身发痒，受宠若惊。
我就是贱。
晚上的时间忽然空出很多。没了陪读的牵绊与束缚，我可以轻轻松松地上网或看书。临睡前看张嘉佳胡说八道。貌似我喜欢的不是愤青就是嬉皮。这嬉皮还会生根，读久了竟然会悄悄钻入我梦里，在虚幻而跳跃的情境下演绎一些青春的迷茫和隐晦的爱情，活活让我不舍醒来。有时我在弱弱的晨光中眯着眼，不禁有种微醺的感觉。在亦真亦幻似曾相识的故事里感到一丝浅浅的惆怅和微微的疼痛。
一个中年妇女如此容易怀旧，想象力如此水灵，甚至还在某个清晨哭醒，一句话，“贱人”就是矫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否说明我心未老，到底对青春还有怀念，对爱情尚有憧憬，对未知的风景心向往之，对多面的人生淡然处之。在这样的状态下，偶尔矫情一把又有何妨，只要人不是真贱就行。
自从有了强大的微信，我已被灌了太多的鸡汤。有些文雅的还好，只发朋友圈，点不点开读只在于我自己的心情。开心时一篇篇点开读，慵懒时连瞄一眼标题都觉得奢侈。也有那执着的，私下发些美文链接，有时忘了看，还会发私信于我。碍于情面，我一般都会点开来粗浅阅读一番。还有那极少数的，定要问我有何感悟。出于尊重，我也会耐着性子回答。在鸡汤里泡久了，仿佛已和郭靖一般百毒不侵。我还是那么容易被打动，还是那么喜欢沉醉于梦境不肯醒来，还是会手贱天天刷朋友圈，只是我更喜欢读纸质书，看东野圭吾有条有理地絮絮叨叨，看麦家如何让我脑洞大开，看张嘉佳满纸胡扯鬼聊。
跟网友小妹见一面，兴奋得我一晚上没睡好。某位久未联系的朋友忽然在我空间里点了个赞，我快乐得像是得了什么宝贝。偶然听到一首多年前的老歌，晚上的菜肴恰好都是我钟爱的，曾经独自去偷欢的朋友又来跟我热络，儿子几天没闹小情绪，我全都幸福感爆棚。
有时真觉得自己贱。谁叫我心那么软。
张嘉佳笔下的青春，是那么动荡，迷惘，张扬，脆弱。而我，也不过是河畔不起眼的枝丫上那朵轻巧安逸的桃花。悄悄地舒展身躯，微微地带着倨傲，把积蓄已久的激情慢慢地释放。也许每个人心灵深处都有一朵花。或热烈地开放，每朵花瓣都透着阳光的暖意。或宁静地等待，花瓣半合，欲语还休。
我曾经特别听不得某首歌，只因为某个伤害过我的人喜欢这首歌。如今我拿它做了彩铃。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贱”，可谁又能否认这不是一种难得的成长。我不敢说自己已经强大到百炼成妖。心内的城堡依然牢固，依然有着幽长弯曲的通道和难以触碰的角落。但至少，曾经以为再也过不去的坎坷流离，我终于可以勇敢面对。
犯贱，终究不是轻贱生命，浪费光阴。而是洞察世事后的云淡风轻。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底线的犯贱，其实亦是一种度量，一种宽容，一种很接地气的自我调侃，一种阅尽沧海桑田后的随遇而安。真正的成熟，不是随波逐流明哲保身，而是千山万水之后淡定从容的态度，和一颗即使身处困境也依然可以保持年轻的心灵。
我从时间的大伞下走过，光阴在我的身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我在或晴或雨的时光里褪去了尖锐的锋芒。一路的日晒风吹与辗转起伏，都是我内心能量的源泉。日子始终平淡如水，杂草丛生。而我终于可以越过漫天的流言，穿过萧瑟的风雨，触手可及的，是那些轻轻舞动与招摇，发出萤火虫般微弱光亮，曾经单纯而美好的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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