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说,他有一片海。难怪,他的日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老夏没有自己的海!
我在离海最遥远的内陆,这辈子唯一的两次遇见大海,第一次是在台湾的东海岸,第二次是在厦门。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一辈子,过了冲锋陷阵的年龄,过了面对一个浴盆而幻想大海会发呆走神的年龄,我判定此生已经没机会再有一片自己的海了……
甚而至于,虽安身在离草原最近的地方,我都没有办法去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草原。
老夏能拥有的,是这片不大的园子!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一片在果农眼里老到再没有经济价值的园子,成了老夏眼里的宝。
一位美国科学院的专家研究说,中国人的心里有根深蒂固的“土地”意识,这种土地意识源于漫长小农经济时代遗留在记忆基因里的烙印。
这是个了不起的科学家,与另外一个伟大的科学家说一切人类的恋爱都是源于性冲动一样,一针见血褪掉了我们的裹身布!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不过,这个伟大的美国科学家这回只说对了老夏的一半:他了不起地猜出了老夏的祖上是不折不扣的农民。
其实,我有另外一半原因是:我想拥有一片园子,看它长草!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不过这个答案着实太不让人相信,除了老夏自己。
我的农民朋友和农业专家的朋友,会嗤着鼻子笑我:你明明就是懒嘛!是不想干活!
我那些文化界的朋友笑我:老夏呀!你怎么比我们还矫情!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在这个问题上,我只遇见过一个知音……
一个夏末的午后,老夏在园子里的树下静坐,打盹,或而说闭目养神……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闯入视野,一位头发像乱草浑身带着啤酒味的陌生男人径直走到老夏旁边的一片草地,像放倒一段木头一样就地躺下来,感叹一声:“这张床真好啊!”
应该是意识还算清醒,过一会他转过头来,向我笑一笑,说:“对不起啊,兄弟!借你的宝地做床,我就想安安稳稳睡一觉,”末了还说“你这床不错,软软的,踏实,舒服!”
老夏至今都不知这哥们是何方神圣,看步法是酒鬼,看模样像重体力的民工,看衣服像街头的流浪汉或者类精神病,但说话全然不同。
老夏园子里的夏天,经常会有许多陌生的男人躺草丛里睡觉,旁边放着农具,有时放着摩托车,有些喝酒,有些没喝酒。老夏的园子没有修门,他们自由来去,中午闲暇避暑就进来。
但他们中唯一与老夏对话过的,只有这仁兄,他把我肆意生长杂草的园子当成了床!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这正应了老夏心里的另外一半:我想要有一片园子,看着它长草!
这种正常实用逻辑根本无法说通的东西,不曾想在那位陌生的流浪酒客那里变得简单明了。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老夏生命的前三十九年,其实我是严格按照正常逻辑学习、工作与生活的!
我如所有符合逻辑的人一样,把自己的每一天安排得稳妥而且周全,在一条充满远大抱负的路途上锲而不舍地奋斗。
我从来不允许自己的这片土地生长杂草,不允许它出现任何空隙,我恨不得用自认为“有价值”的书或者工作填充所有生命的缝隙。
我不抽烟,不酗酒,不玩牌,不打游戏,不闲聊,甚至包括不允许自己浪费大好的时光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几十年时光,如同守着一片寸草不生的但果实丰收的园子,三十岁刚过,站上了人民大会堂的领奖台……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不惑即至,老夏才停下来思考:我从哪里来?我要到何方去?
这以后的时光,我顺理成章接受全国各地社员家人们的新名字“老夏”,在一天全新的轨道上开始溜达。
与老夏一同奋斗的诸多朋友已经功成名就,开始茶余饭后遛狗。
老夏推到重来,接手一片他人弃之后快的老园子,在游山玩水间拈花惹草,寻根问果,遛自己的人生。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我自作主张,把这片老园子交给自然来打理,看着它们长草,由离离原上草,到草长莺飞、百草丰茂,到荒草萋萋……
有一天,远道里慕名新来的小伙伴给老夏提建议:老夏,我们还是花些时间把果园子收拾收拾吧,估摸着果实能丰收一些!
老夏坐着不动,幽幽一句话:自然很神奇,百草有能量,为何我们不估摸着去研究园子里多样化的植物和生命呢?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小伙伴有些讪讪。是的,他后来明白了:研究让一座园子里果实丰收,那是果农们的事!
我们的正事是重返自然,拈花惹草!
用老夏自己总结的话说:
[1]天无可弃之人,地无可弃之物!
[2]只有无知的我们,没有无用的植物!
我们为何只盯着一颗果实不放呢?
园子里的百草,不都是重要的宝库嚒?
美景美物,美食美味,美容美心,你说哪一个不与它们关联?你说哪一个不创造价值?你说哪一个不有趣?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这个傍晚,老夏一棵药草也没有采集,我静静地坐在园子里的草丛里,看光影移动。
孩子们都玩累了,乏了困了,有些鸟儿还没有乏……
我把无声的部分理解为字面的“安宁”,把有声的部分称之为“天籁”!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远处,炊烟渐起……
我唤醒孩子们,准备回去。
夜晚,我安身在那座叫伊宁的小城里,我为孩子们做饭,准备好洗澡水,然后看着她们玩水嬉戏,与她们一起进入梦乡。
【安居尘世】我有一片园子,不要果实丰收,乐意看它长草……老夏与小区里的人们基本都很融洽,我的日子也与他们并无二致。
略微不同的是,在自然与尘世间,我为自己准备了一片老园子,不追求果实的丰收,可以看着它们长草!
我给所有手工社的小伙伴说:日子算如何?入眼而已,走心而过!
——老夏手工社·自然生活研究院2018.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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