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搁浅之鲸（4）
“啊……真叫人意外！看，几年前失踪的‘鲸语者’Blue通过了验证！……”在H市的一个地下室中，一个女人对着屏幕惊呼。
“什么，是他么，他要干什么……”一个瘦小的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一脸惊讶的回应。
“还不知道，但是他在极限调动身体机能，对于那个即将崩溃的身体状态来说，简直是在自杀……”
“也就是说今天是他归巢的最后期限，他为了归巢才动用了SSS的权限？”
“我想应该不是，我们还以为他早就死掉了……没有身份，不能使用一切类生命的功能与设施，也无法被人类接受，而且一旦被发现是‘法外者’也会被立刻处理，如果他是为了便利，应该早就启用了才对，他应该是非常非常抗拒‘鲸语者’的身份的……”
“所以他也一定知道，身份验证指令一旦启动就无法撤销的，那么他为何又会在这种情况下登陆呢……”女人一面调取数据，一面试图了解这个“鲸语者”的目的。
“总之……试图联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掉，就算强制也要让他‘归巢’，我们不能失去这样一份珍贵的数据……”
“还能坚持多久……”
“一小时零五分钟……”
“调集附近所有B级以上职能者，捉住他……”
“好！”
蓝在竭尽全力的向贝瑞的方向冲去，耳边的风声呼啸，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甩在背后，他现在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贝瑞。
手环上不断响起警告，接到命令聚集而来的职能者也在向他涌来。
“不要妨碍我！”他怒吼着。
被SSS级指令调动全部身体机能的蓝，就像一颗愤怒的子弹，脆弱不堪，所向披靡。
列车在飞驰，贝瑞还不知道等在她前面的不是奇妙的风景，而是无法回头的深渊。
隧道的入口已经近的，咸腥而潮湿的气流掠过列车的窗户，钻进贝瑞的鼻孔。一个人乘着火车和两个人完全不同。单调的声音，枯燥的旅途，孤独和疲惫很容易趁虚而入。
“不知道蓝现在在干嘛呢……”困意袭来，贝瑞迷糊着自言自语。
列车渐渐的驶入隧道了，四周的光线都暗了下来。不知不觉间贝瑞居然睡着了。这段时间里她见过了太多见所未见的新奇景象，以至于她都来不及消化。她开始做起梦来。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无比巨大的鲸鱼，迷失了方向搁浅在海岸上，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推上她的皮肤，丝丝凉意，却只能到没过脚面的深度，不论她如何挣扎，她都无法回到海中，那巨大的身体太过笨重，没有人能将她移动，她想向谁求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名字。
“谁！谁来救我！我记得那个名字的，一定记得……
——蓝！！！”
贝瑞被自己的喊声惊醒，却发现带来丝丝凉意的海浪根本不是做梦！涌进列车的海水已经没过了脚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种无比巨大的恐惧裹住了贝瑞的全身。不同于对妖魔鬼怪的恐惧，那是一种人对于深海的，对于黑暗的，对于幽闭的，对于孤独的，最原始的恐惧。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只会慌乱不知所措，这一刻她只期望着奇迹，她多希望蓝此刻出现在她的身边，温柔的拉住她的手，安心的告诉她，不要怕。可是蓝如何会知道呢？既使知道了，列车已经驶出了这么久，早已经来不及了吧。
海水不断的注入到车厢内，很快已经到了膝盖深。贝瑞抱着膝盖瑟缩在座椅上，害怕的啜泣起来，这种绝望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来说，太过难以承受了。
地下室里，女人狠狠的砸了一下键盘“怎么回事，还是不能捉到他吗！不行，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的SSS级手环的适格者，我绝不能就这么让他消失在我眼前！小鬼，把你的密钥借我！”
“干什么？你要动用‘绝对指令’？你疯了么，我们都没这个权力！”
“少废话，给我！”
那个叫小鬼的男人无耐的摇了摇头，“好吧，我的密钥就藏在桌子的夹层里，你自己找吧，不过记住这件事与我无关……”
费尽周折，那个女人还是在那个小鬼构造近乎变态的桌子里取到了密钥，当两把密钥同时插入时，所有的指示灯都亮起了，显示器上出现最高权限的命令界面，这种系统是留给人类制约类生命的最后的保证。
随着类生命的能力越来越强大，而人类越来越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们的智慧机能都远远的超过人类，所以一项只属于类生命的法律才由此而生。每一个类生命都必须拥有一个拥有唯一编号的手环，根据每个类生命的职责不同，手环也分成了不同的级别，从A到H，代表了他们能调动自身能力和设施的最高权利。
所有拒绝手环或者没有手环的类生命人都成了“法外者”，给他们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选择一个合适自的手环，要么四处流亡。无论你机体多么强大，你都无法做到超越手环级别的事来。这是一个看似无比完美的方案，却也完美而彻底的剥夺了类生命与人类平等的机会。就像这个绝对指令一样，只要知道编号，人们可以对一个类生命下达不可抗拒的命令。
而这套指令的级别非其他普通指令可比，它是专门为SSS手环持有者准备的，因为SSS级与其他级别全然不同，如果别的手环为的是限制能力，那鲸语者则是完全的激发潜能，只因为他负责的任务太过艰难特殊和机密。因此制约也必须绝对强力。
那个女人重重的按下指令键，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停下。
电波转瞬即达，仿佛一切都结束了。
蓝终于停下了，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残破的身体，巨大的消耗，让蓝的身体支离破碎，他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没有人可以体会他的那种无力与不甘的心情。泪水不断的涌出，又倾刻间被滚烫的皮肤蒸发成气体……
“…可……恶……啊……”
蓝发出了绝望的悲鸣，身体因为用力而不停的颤抖，直到最后一刻他也还在用意志抗拒着绝对指令，指令在冲突，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发出警报，蓝色的电弧笼罩在他全身。
地下室里的女人看到终于停下来的蓝，露出得意的微笑：
“哼……不管你怎么挣扎，最终你还是会为我工作……”
“如果我不能拯救你，那这一切不都没有意义了吗……”
透支的体力和过载的能量让蓝几乎失去了意识。耳边不断回响起贝瑞的声音：
“……谁都可能会有那么一个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看的地方不是吗？……
……哪怕所有人都阻止，我也会义无反吧……
……漫长而没有尽头的生命，又有什么趣味可言呢……
不要为你的朋友难过，难道你不觉得鲁伯特从今天开始才更像一个真正的生命吗……”
贝瑞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忽然之间，蓝好像一瞬间听懂了贝瑞的每一句话，好像也一瞬间明白了鲁伯特的固执。
“没错啊，差点我都忘了，一定要去的地方吗，当然只有一个啊……”蓝的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了。
一想起贝瑞，他的脸上又重新变成了从前温柔的笑容，冲突的电弧也退去了。手环上的灯光熄灭，又忽然亮起耀眼的光亮来。
“验证通过，管理者身份启动，文件写入中……”
手环重新亮起的瞬间，蓝也清醒了，然而他却发现自己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过于通透而空旷，分不清是天空还是海底，他就这么无所依凭的悬浮着，眼前看到的是一头过于巨大的鲸鱼幻象，它比鲁伯特还要巨大和苍老，身上遍布伤痕和寄生的藤壶，透着一种神明般的苍凉与肃穆。
“……呦……蓝，恭喜你找到了我……”
一个沉闷而幽远的声音响起，那头巨鲸的幻象发声了。
“我？我没有在找您呀，这里是什么地方……事实上我要去救我的朋友……”蓝完全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错了，是你找到了我，我就是你们历代‘鲸语者’要找的东西，你很好的完成了使命……”
“可是，是您自己出现的啊！我……什么都没做……”
“别担心孩子，这里的时间不会流动。所以我来慢慢告诉你这个秘密……
你知道么，每一个类生命都是带着使命诞生的，类生命的创造者艾伦·赛博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望才创造了我们，他希望我们可以为人类分担劳动，成为朋友，但是他也担心某天人类与我们的关系恶化，因此他保留了一段可以控制所有类生命的原代码，交由‘鲸群’守护……”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串代码？可是我不明白，如果被那些企图掌控世界的人们拿到了代码的话不是更糟，何况他们掌握者控制每一个鲸语者手环的指令啊！我曾经为了拒绝帮助他们甚至放弃了作为一个职能者存在的权利呀，我不愿成为他们的帮凶，我不愿引起灾难……”
“哈哈哈，赛博会蠢到自己准备几个SSS级的手环为了来帮助他们找到代码控制世界嘛，这本来就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吧，只有被欲望迷住双眼的人才会相信这样的传说！否则赛博为什么不把代码直接交出来呢……”
“所以说……”
“所以说你们在寻找的同时赛博也是在寻找你呀，这串代码原本就藏在手环之中！而得到它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者靠自己的意成功的反抗绝对指令，你可以见到我，说明你干的不错。现在，世界就掌握在你手中，要怎么做当然由你自己决定吧……”
蓝还没有从错愕中缓过来，却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调动手环，居然运转正常，他来不及去思考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与贝瑞只剩一步之遥。
“怎么做，那还用说么，贝瑞，等我……”蓝望了望近在眼前的海面，眼神坚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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