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发现我父亲对我越来越讲客气,如从老家过来看我时不让我去接站,不让我订酒店等等,用老家话来说,叫“太讲礼性”。这感觉让我不太舒服,于是我闲着无聊,趁着堵车的当口,开始思索这背后的原因。
自从我十八九岁离家以来,就再也没有回家长住过,可以说是脱离了过往的生活和人,即“常年漂泊在外”。而我的父母、哥嫂是一直在老家,每周都会一起吃饭、带小孩、过活,亲情的直感更强,氛围更浓。
中国人都是对内不客气,对外“讲礼性”,而也许现在这个我,对于父母来说,就是“外”,而老家的亲人朋友则是“内”,因此自然对我过于客气。但这说法也不完全正确,因为我虽少小离家,但有赖于现代通讯的发达,与父母的关系一直紧密,并未疏远甚至把我当作“外”。因此我再试图往深处想想。
车流还是没有一点起色,雨水不间断地落在挡风玻璃上淅淅沥沥,四周的车尾灯映在水珠上,红黄交错的光影显得蓬乱又不失规律,透出一种独特的美感。在这晃神中,不知怎么的,我忽然理解到了一种微妙的东西:
亲情的稀缺性。
父亲对我客气,除了出于自身的性格和价值观以外,更多是因为,他所处的生活,亲情是富足的,而对于常年“漂泊在外”的我,亲情却是稀缺的,对于已经富足和习惯的东西,会不那么需要,所以自身“讲客气”的习惯会自然上来。但稀缺亲情的我,对于这东西,却十分渴求,因此会利用一切机会去感知和弥补亲情,因而会强烈希望用接站、订酒店来完成这一目的。因此对于父亲的“讲礼性”感到了不舒服。
想到这里,我顿感豁然,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些不由自主的唏嘘。原来随着多年的闯荡、自由和追求自主意识,不自觉地,我已经变作一个亲情稀缺的人了。这是一件令人比较伤感的事情,多年前孩提时代,以为家庭就是全世界,父母会永远在自己身边的我,一定难以想象多年后,自己已可以独自活在在世界上,必须独自活在这世界上。不过,想到凡事皆有因果,便也渐渐释怀。
绿灯亮起,车流像刚翻转的沙漏一样开始缓慢流动,红黄交错的光影也开始跳跃,我重新打开车里的音乐,把思绪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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