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到教十几年,于我,那些熟悉的化学符号、瓶瓶罐罐只是连接我和学生的工具,课堂之外,我常记不起它们。坦言之,我不是天生的化学人,痴迷,定是谈不上的。Sven的化学课堂却给了我全新的感受,语言有温度,观点有高度,与世界有连结,像是初识,勾起了我对化学世界的好奇。以下,分享感触颇深的几点:
1,“别这样拿(实验物品),否则会有危险”,出于师长的关怀,我常将这句话告诉学生,我以为:告知其潜在危险,这是在保护他们。但同时我也发现:很多孩子通常选择不参与稍有危险的实验,在失误的处理上,常惊慌失措。大部分有危险的实验,如高温加热,教纲的要求也只是”演示”,甚至可以多媒体直接播放视频,绝对安全且一清二楚,——这并不妨碍应试,但妨碍了什么?
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同学的实验服带倒了酒精灯,火面瞬间扩大至大半个试验台,周围的女生第一反应全是后退,惊恐的远观,只见班长打湿了抹布去处理。当时带实验的老师笑了笑,也亲自去处理。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我虽在参与处理,心里却也充满了担忧——橱柜里的有机溶剂全是易燃物啊。
Sven说,华德福的课堂上,我们不这样说,因为不恰当使用物品带来的危险,本来就属于化学课堂研究的内容之一。对啊,本就该这样啊。蹒跚学步的孩童,通过尝触万物来探知世界,我们当然要保护,难道就要屏蔽一切危险,只将孩子整日抱着?
如上的恐惧中,大概也是课堂中缺失了学习处理危险的机会,我们的学习只停留在被告知的阶段,并没有真实的体验所致吧。因噎废食,不如有预防的探索。
2,“回顾后,不能马上得出结论,要等到第二天,因为带入睡眠的是体验,不是判断。判断只是评价。”不单是化学试验后的结论,几乎任何行动后我都会迫不及待的想总结些“精华”,似乎这样才是抓住了些什么,才对得起一去不返的时间。后来我发现自己的评价系统愈发强大,万事万物都想得出个是非曲直,好坏对错,且速度奇快,悄无声息,又无孔不入。追本溯源,这大概是原因之一了。按人智学的观点,带入睡眠的作用,多在体验停留一会,不知道是不是松动评价体系的无上妙法。
3,“如果知道会有什么结果,那不叫实验,只是演示。”Sven说完这句话时,我似乎听到了一块巨石安稳落地的声音。在实验室泡了数年,我当然知道实验出错远比直达目标容易的多,确实也在错误的实验样本中得到过珍贵启发。但是,面对学生,我依然担忧出错,不仅仅是实验,还有解题思路不够简洁,学生的问题超出我的认知范围无法现场给出我满意的回复……我坚定的认为:一个够专业的老师就是要在自己的领域无所不知、百发百中的。我也记得自己不能立马回复学生正确答案时羞愧感瞬间充满全身,自责更是老友了。
Sven的轻松,让我猛然意识到:我的必须百发百中不但让自己不能坦然接纳失误,而且抹杀了学生学习处理失误、错误的机会,错失了在失误中继续探索的机会,不知道久而久之,这探索的苗苗会不会被恐惧失误压倒而枯萎。
Sven对我说,实验失败了,学生们会思考,调整,然后继续尝试,这个过程比只得到正确结果有意义多了。对现阶段的我而言,除了给自己松绑,它的特殊意义更在于,用华德福式的教学方式加工高中化学的内容,这个过程也如实验般未知,愿我可以像华德福的学生一样,尝试,出错,调整,继续尝试。
4,整个课堂Sven使用的语言也似乎是生动的艺术,“汽油是火的精灵”,带入了“普罗米修斯偷火种”的故事,用到了创意写作的技巧“说到火,你可以想到什么?”如果理工科也可以这样教授,学生们怎能不鲜活?能驾驭这样的课堂,老师怎能不鲜活?石灰石的循环,让我们看到了居住的房子和遥远的千百万年前的小贝壳、和海陆板块变迁有莫大的关系,在我和世界之间联了一条线。
我常想:教育不仅仅是学龄段的事,它奠定了一个人几乎一生的基调。Sven的课堂,悄无声息的传达了不惧错误的豁达、持续探索的好奇、心底的柔软和作为世界公民的责任,如此才是一个鲜活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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