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村上春树写的小说的时候,心里突然闷闷的,寝室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声仿若跨越了半个世纪,在沉寂了一整个下午后又重新发出呼噜呼噜匆忙的转动声,轴承扭动的声音有维度一般把昏暗的房间塞满了。小的时候看的一个故事写蜡烛的光芒可以把整个房间装满,总觉得光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充满权威,现在却觉得声音才是最无孔不入的,能在光照不见的地方也一一挤进去。
我习惯在看完一篇文章的时候去网上搜索众人写的书评,这种热情就像是看完一个作家会忍不住去窥探他的私生活,从他们的生活里找到与作品中一一相合的片段,这种窥视欲会让我有一种快感,可是看完村上的书后却全然没有了这种兴致。我并不能完全窥探一个作者全部的隐秘心思,但在阅读一个人自我的困顿和孤独时,仿佛自己身上也被打上了这样的烙印,甚至想要极力找出自己身上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地方以期与其惺惺相惜,这样的作品所带来的感悟使我不太愿意和别人的思想见解在唾沫横飞中相互交融。
最近读的书籍中与日本相关的比较多。外教在课堂上问我们如果需要选择的话,旅行中更具魅力的国度会是日本还是韩国。如果是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韩国,作为一个资深的韩剧迷我总觉得韩国满大街都是奇妙的爱情与邂逅,仿佛少女转眸间的一个微笑就能和一个少年引出前世今生的故事。在很多韩剧折射出的认知里,爱情仿佛总要带上些命运的痕迹才能显出它的厚度和至死不渝,跨越千年的爱恋在时间上被拉得无限长久,在随便地给出一个命中注定的解释后又让人看到爱情进行地如此急切和荒唐。其实问题本身只是作为课堂上一个随意的口语话题,不过是我想得太多罢了。我和很多人一样,对神秘有着执念,只要不关乎于生命安全,很多不可知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日本文化里崇尚“各居其位”,鲁思·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里多次写这样一个有着极其矛盾性格的民族却有着相同观念的坚持,他们可以既忠诚又虚伪,也可以既守旧又创新,这样由内而外散发着矛盾又上进的气质的民族对我而言简直是充满了诱惑力。
我走在校园篮球场外的行道上,看着铁丝网的另一边欢声笑语,年轻的身体肆意奔跑和欢笑,超高瓦数的白炽灯仿佛夜间的太阳,局促地在各自下方红绿交错的场地上扯出另一片光明。黑夜隐匿了太多人复杂的情绪,以至于会让人对夜晚散步的情景有着一种与白天浑然不同的体验。或许在遥远的另一个国度里也会是同一番情景,毕竟黑暗与光明在物理上众生平等。高中的朋友打来电话说自己和寝室的同学有了矛盾,我劝慰她就如往昔她劝慰我一般。我们在经历大学建立全新的人际关系后已经渐渐转变了各自在友谊中的功能和角色,我们互相成为了对方的解忧杂货铺,在你来我往后,开始聊一些以前不会聊的话题,并在可能边赶作业的情况下边在大脑里选取有利鼓舞的话自动发送。我有时候会变态地想,如果眼前没有纯粹的友情的时候人会不会自然而然去加固过去的情谊?处于这样形式下的感情会不会有一种让自己显得和善、有价值的动机在?
《挪威的森林》里的渡边是一个相对比较孤独的人,他很像从一个人内心隐秘处剥离的意象,这样一个精神性的人物需要村上春树时不时地加点现实的东西进去,让他活得脚踏实地些。或许村上春树本身是在思考死生之类的事的,但是直子死了,木月死了,《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的岛本也死了,书中的男主人公依然都好好地活着。《挪威的森林》中绿子问渡边 “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渡边的回答是: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我会跑掉的!想死的话,你一个人死就行了。确实啊,现实总是要继续的,渡边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悲观和感伤。正像我以为绿子与其他女孩不同时,她所展露的爱情观也是普通而幼稚的。
绿子说:“我所追求的是一种单纯的真情,一种完美的真情。比方说,现在我跟你说我想吃草莓蛋糕,你就丢下一切,跑去为我买!然后喘着气回来对我说:‘阿绿!你看!草莓蛋糕’放到我面前。但是我会说:‘哼!我现在不想吃啦!’然后就把蛋糕从窗子丢出去。我要的爱情是这样的。我希望对方会说:‘知道了!阿绿,我知道啦。我应该早晓得你不会想吃草莓蛋糕,我真是笨得想驴子一样不用大脑。对不起!我再去给你买别的。你喜欢什么?巧克力泡芙?还是起司蛋糕?’”
绿子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对吧?她对完美爱情的评判并没有上升到哲学的高度,她所要的只是一味地被宠爱、被关怀,像极了现实社会很多恋爱中的女生正在做的事情。这种感觉就很像大学里遇到的一个很中性化的女生突然穿起了美丽的蕾丝裙,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不过生活还是会在不经意间给着提示,或许她早就在淘宝的购物车里收藏了许多与之相配的发饰。这些都未我可知,但却真实存在着。就像渡边告诉我们他对死生没概念,但他也会好好地活着,或许开两家酒吧,像《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的主人公那样有一双女儿,不做危害社会的事情,请一支常驻的爵士乐队,当然他和员工们关系很好,台上偶尔会依据他的喜好响起《Pretend》,或许某次也会响起他早已忘了的《挪威的森林》。
随笔|有些人并没有要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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