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蘑菇森林
迭部的森林 三午餐后,这三男一女临时组建的小小队伍又继续出发。安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片蘑菇森林,向导路过时留下句:“不要一直看蘑菇”,就走了,白玛解释道:“传说蘑菇能勾人魂魄,你别当真,就是个传说”。大概是刚刚吃完午餐,她很想就地躺上一会。但其他人还在赶路,她只好借口照蘑菇,跑去那片草丛。扎西就在不远处,她偷瞟了一眼,一个黑影在隐约晃动。“他还没走,一定会在那里等着的”,她暗自思忖。
时间很快从身边流过,她依旧陶醉在这片小雨伞森林中。有些十分怪异的,有些色彩绚烂的,她的相机拍个不住,到时要给宁波的朋友们看。
突然她发现了一个暗红色的蘑菇,伞面上居然生出许多尖刺。旁边的蘑菇还长了一圈像是圆圆眼睛,有些黄褐色的似乎可以食用,也有像白衣仙女样婷婷立于青草之上的。这片绚烂的蘑菇林,让她觉得十分诧异。
圆眼睛果然能摄人魂魄,她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恍惚中好像是老谢,他正蹒跚着向她走来。“老谢不是已经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呢!”她暗自胡乱思索。老谢说过会永远爱她的,但那话还像是在耳边回响,人却已离她而去。
“你回来了!老谢。”她冲着圆眼睛小声说。
圆眼睛蘑菇并不回答,倒是远处传来的响声提醒了她。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她看过去,那正是扎西等她的位置。但那奇怪的声音不像扎西发出的,那里依然有个黑影在晃动。“扎西在干嘛?”她暗想。
“完了,我着道了,”一丝恐惧突然蔓延开来。她想着,向导和白玛已经走远,现在这片荒野上,就只剩她和扎西。如果扎西……
她猛然惊觉,随手抓起一根腐败的树枝给自己壮胆,冲那黑影大吼一声:“扎西,你在干嘛。”
黑影并不回答,却发出尖锐的叫声。这声音倒把安吓得跌坐在草丛里,那黑影似乎也吃惊不小,猛地从树林里窜出,电光样从她身边掠过,转眼便湮没于暗影斑驳的森林中。
听这叫声,安狂跳的心脏终于和缓了些!她从刚才惊恐的叫声和掠过的身影判断,那应该是只巨大的盘羊。如果那黑影一直是盘羊,那扎西呢?这个让她恼怒的问题,迅速替代了刚才的恐惧。“他们居然把我一个人抛下,自己跑了。”她恨恨地想,
现在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羊群早已远离。她狠狠地跺了一脚圆眼睛,圆眼睛立刻被她踩的四分五裂,心气稍解,好像这一脚是跺在老谢脸上。老谢会痛么?她想。
接着,她迈开大步,发狂般奔去。
跑了一会,隐约听见了人声,细听是有人在喊她。于是她又加快步伐,连蹦带跳的在那些横七竖八的腐木间穿梭。突然,一只脚被什么东西绊住。她就觉得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摔下。她匍匐在地上,地上满是潮湿的树叶和厚厚的苔藓。她感觉整个身子瘫软了,过了一会,手背一阵疼痛,抬起手臂。她看见手背上被划出一道一寸多的口子,血沿着手腕正在流淌。她赶紧用嘴凑近伤处,舔了一会。还好伤口不深,血流的慢了些,但还是不断的往外渗着。她茫然四顾,空气里传来一丝丝木头腐朽的味道。身边不远处,是一只盘羊的头骨,和几根断裂的腿骨。森森白骨,出现在这里,令人毛骨悚然。
她翻身坐在地上,双手放在嘴上做喇叭状。
用足了中气,声嘶力竭地喊:“扎——西,扎——西。”
这下很快有了反应,原来的喊声停止了。
这时,空气中只剩安的喊声在森林里回荡,四周静宓,如同黑夜。好一会儿,扎西才匆匆赶来。他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安,底下头去,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又看见安血迹斑斑的手,吓了一跳。
他惊慌道:“你,你受伤了?”
他蹲在地上,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创可贴,拿出一片替她贴上。
安 终于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像雨滴似的,扑簌簌滴落在苔藓上。
她一只手被扎西攥着,另一只手发疯般的捶打扎西的肩膀,扎西不躲不避,任其捶打,好像那阵雨点般的粉拳是落在别人身上。扎西两手牢牢握住安受伤的那只手,感觉凉飕飕的。
他抬头问:“手怎么这么凉?感觉冷吗?”
“不冷,”安说着,渐渐止住哭泣,顺势把手抽了回来。
扎西解释:“我们走了很久才发现你不在,又在溪水边等了好久。今天走的慢,晚上回不去了,只好在山上露营。我回来找你,白玛他们去找住处了。”
安啜泣道:“我看见一只盘羊,还一直以为是你,就喊了一声,它猛地就那么跑了出来,吓死我了!”
许是男人都喜欢梨花带雨的样子,扎西也不知听没听她说话,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安。两只手笨拙地前伸,像是要把她抱起来似的。当一只手触到腰际,安立刻又警觉起来。她推开了扎西,双手撑地,独自站了起来。扎西有些尴尬嗫喏着欲言又止,她不管扎西想说什么,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关键是她必须立刻行动,找到大部队,与其这样独自面对一个男人,不如身处一群男人中间,会感到安全些。
“扎西,你带路,天快晚了,我们赶快去找白玛。”她用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地说。
扎西面无表情,但依然顺从地转过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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