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觉得吃饭是千古难题。要不是为了延续生命,大概有人认为吃饭不算有趣的爱好。自古“身上衣裳口中食”是人类营营碌碌的必然目标,老天爷不经意间出点幺蛾子就得让平头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在漫长的特需要蔽体果腹的岁月里,对于冷与饿的恐惧已深深植入人类基因。不,应该是“我们”的基因。穿了啥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见面招呼语是“吃了没”。就算到了食堂、饭店的肉菜滚滚倒进垃圾桶的今天,好多人吃成“三高”,吃得便意不畅,吃出尿潴留,见了还是问“吃了没”,而不是问“拉了没”“通了没”,虽然二便通畅是那么美好。
眼下,吃饭只是吃饱米饭的已经很少了,营养美味是基本要求。再就是色香味够赏心悦目迷恋鼻子魅惑神经;接下去是山珍水珍啥稀奇吃啥,啥濒临灭绝吃着才倍显高贵土豪身份不凡;最后得变态一点,在人或者近乎人的生物上吃新鲜吃花样,吃得冠上兽性都成奇耻大辱了,算是吃出名堂了。这跟手里捧着的饭碗材质有莫大关系,铁铜银金使得饭的花样分出丁丙乙甲,等级森严。
不管怎样,有饭吃还是个占便宜的活计。吃人的嘴软,饭桌的气氛总来得比谈判桌融洽。既然是便宜,难免沦为诱惑,竟至于将招呼变成许诺:“改天一起吃饭啊。”开始听到这个很矛盾,嘴里不情愿地答应着,心里盘算:咋办呢?咱之间有一顿饭的体己话要说吗?没有。那还吃啥饭?无功不受禄,对方凭啥破费?严重的思想斗争让人怕见熟人、半熟人甚至生人,怕自己成为饭桌上的怂包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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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知道,如今流行“改天吃饭”一说。改天是哪天?没天。这就不用提心吊胆了。虽然如此,还是不敢赶这潮流。别人说再多“改天”,都只能礼貌地应承。因为规则是:就算真有那天,你可以有一百个理由去或不去。为了这点自由,人类也是拼了,这智慧一般傻巴灵活运用不来,顶多照葫芦画瓢。遗憾的是,我至今没敢随口对人说“改天”,说了的都做到了。
寡言少语,还少于“吃饭”,实在冷血冷清得不好看,威胁得最多的当然是饭碗。门庭若市的自然饭局若市,没得饭鸟都不来,门可罗雀竟成奢谈。活了半辈子,才发现自己连吃饭都学不会,更别说吃了这家吃那家,吃光东家吃西家,直吃得“水尽鹅飞罢”。这么傻的东西,究竟是没有价值的,盖棺论定,多是窝囊,而非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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