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把我的相册放在地下室……”
女孩跪坐在椅子上，屁股和脚抵在椅背，没有理会我的话。她正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塔罗牌，台灯打在她垂在脸侧的头发上，指甲染着深蓝色，和塔罗牌的底色融为一体。
“我翻开相册，黏糊糊的，有黄色液体干在照片上的痕迹，好像是老鼠尿……”
女孩吃吃地笑了起来，头发微微摆动着。“老鼠尿，哈哈，老鼠还挺会找地方撒尿的嘛……”她笑了一会，继续摆弄手里的牌。她对我的话，只听进去了“老鼠尿”，让我生气。
“喂，你笑什么？我的照片被当垃圾一样放在地下室，我觉得难过的要命，你还笑。”
“不会呀，垃圾应该扔在垃圾桶。”她没有笑了，但是笑的痕迹还挂在脸上。
“我看到自己被摆在那，还有老鼠在我脸上撒尿，生气难过的要命。要不是我去那里放东西去发现了，估计就会烂在那里。”
“烂了就烂了，你没有发现就不知道它烂了，你也只是碰巧看见了，要不然蟑螂在上面拉屎还是老鼠在上面撒尿都跟你无关。”她不抬头，手中的塔罗牌被整理成整齐的一摞。
“那我现在就是发现了，它就是跟我有关了，我就是生气了。”
“那你怎么办的？拿走清理好再珍藏起来？”
“那倒没有，还是留在那里了……我没想把它带出地下室，带出来了也不知道放哪，换个地方落灰。”
“所以呢，你还在纠结什么呢？地下室的归地下室，阳光下的归阳光。”她总爱摇头晃脑地乱改名言警句。
“可那是我的过去呀，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回忆……”我还是不甘心地嘟哝着。
“切，那怎么样，有什么好的。有时候回忆就像撒照片上的老鼠尿，只会给现在增加烦恼。”她把整理好的塔罗牌伸到我面前，“来，我给你卜一下。”
我打开她的手，“我不信这个。”
“人都想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你还能没有好奇心？”她得意地微笑着。“信不信无所谓就玩一下嘛，反正就最简单的，你抽一张就行了。”
“你会不会呀，不是这么玩的吧？”我很怀疑她，恶作剧一样想为难一下，“我想知道现在和未来有几个人爱我？”
“这个不行，你得换一个。我是给你占卜，我只能算你的事，爱不爱你那是别人的事。”她一本正经地坚持让我换。
我觉得很好笑，“那你就算算我会被多少人爱吧？”
她白了我一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把抽到的牌给她，她看着牌，脸上露出疑惑。我凑上去看，是教皇。
我心里笑得翻滚，做好了听她一通胡扯的准备。
“你想被多少人爱呢？”她抬起脸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发问。“无所谓啊，我就是想知道而已。——你到底会不会解？”
她抿嘴笑了一下，“有的问题很无解。比如，我给你解读的是，没有人爱你，可是当我解读出这个结果来以后，我心里一下就想爱你了。”她好像怕我误会她是恶作剧，继续说道，“太具体的问题不能被占卜到，能预测的只能是一种方向和结局。”
“方向和结局需要你来预测？不都是死掉吗？”我拿过她手里全部的我牌，看了一遍，70多张牌就能组合出所有的可能？我莫名地失落和怅然，拒绝再和她继续玩这个。
我们俩手肘撑着桌子坐着，一时相对无言。桌上台灯很亮，照着彼此的脸，我们看着对方以及背后延伸的黑暗，就像地下室和塔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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