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的第一

文/红茶要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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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之后，是不是真的有魂魄。天堂是不是真的有头顶光环，光着屁股的小天使，地狱是不是真的有黑白无常，有阎王判官，有刀山油锅。更重要的是，天堂是不是真的如世外桃源，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无忧无虑。

要做就做第一，除了这个位置，我不知道该站哪里。如果不是第一，我会选择放弃。

赵有才出生在一个贫困但朴实的小山村。拿老一辈的话来说，祖宗十八代都是农民，除了自己的名字，脑袋里再装不下哪怕一滴墨水。算数只停留在买东西能发现店家是不是少找了零钱得阶段。

他爷爷那辈，他爹那辈，过得都是黄连般的苦日子，吃饱饭都是个问题，能生娃的女的就能做媳妇，起早贪黑，勉强能活下来。听他们说，当时穷的没饭吃，病了也没药医，饿死了三姑，病死了四叔。

有才出生的时候，连生了三个女儿的爹娘，脸上洋溢着如释重负的笑意，老爹还特地拜了祖先：后继有人了，香火不至于断在自己手里。取名字的时候，夫妻俩忍痛拿出百块巨款，到镇上，央着算命先生给取了个名字：有才。赵老爹也没分清到底是有才，还是有财，想着自己才财两样都没有，也就欢天喜地地去了。

老两口想着，咱这辈子过得这么苦，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怎么也不能让孩子重走这条不归路。省吃俭用，咬着牙送有才去上学，说起来，这时候是义务教育了，赵家虽穷，还是勉强可以负担学杂费的。

承载着父母期望的有才，知道自己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也是格外的争气。从小学到高中，基本都是年纪第一，那奖状贴满了家里漏风的土墙，赵老爹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散开了，平常沉默寡言的他，只要跟人谈起儿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跟人谈笑风生。亲友们也不吝啬着廉价的夸赞，老赵，你家小子这么有出息，你们两个老了可有享不完的福了。听得赵老爹通体舒泰，颇为受用。

有才是真的有才，作为学霸，在高考中正常发挥，如愿考入重点大学。到了大学的有才，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勤奋刻苦，成绩仍然名列前茅，年年稳拿奖学金。同学们调笑他，有才你就像是和尚一样，无欲无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说的就是你这种。有才只是笑笑，哪有什么无欲无求，我要第一，我要强大。

毕业后，顶着名校优秀毕业生光环的有才想去深圳打拼，十几年学生生涯的第一给了他无限自信。有大学里优秀的成绩打底，很顺利的，他被深圳一家国企录用了。虽然专业不对口，但对于刚毕业的有才来说，这已经是一份很好的工作。

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到深圳，有才激动的睡不着觉，拉着行李踏上深圳的土地的时候，有才心想，这里会有我的一片天地的，我还会是第一。

上班没多久，有才发现自己越来越不适应，领导们不像学校老师那般惯着他，同事们不像同学们那样崇拜他。所有人的目光和言辞，都似乎在一遍遍地提醒他，你是个普通人。甚至更可怕的是，有才发现，自己所学的那些知识，在工作中基本上派不上用场，自己做起实际的事情来，显得特别的笨，学什么都慢。入职没几天，领导们嫌他笨，同事们嫌他懒。

刚开始，有才觉得，不要紧，我努力就会赶上去的。但事与愿违，他越想做好，手忙脚乱之下，就越是做的一团糟。尤其有一回，犯了个低级错误，领导骂了他一顿，还连累整个部门留下加班做任务，搞得同事们抱怨不已。

有才很困惑，怎么回事，我是第一啊，怎么变成这样了。从小到大，他年年第一建立起来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他迷茫，他困惑，难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吗？不行，我要做第一，可是，做不到啊。那之前拼命拿第一，是为了什么呢？

有才百思不得其解，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做成事，如果未来注定渺茫的话，那之前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他想到了死，封闭了门窗，点燃了盆里的木炭，让自己在睡梦中死去，恩，没有痛苦，没有伤口，这是最帅的方式了。

火点燃了，烟渐渐的散开，弥漫整个房间，杀死了第一，不要命的第一，不再有意义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