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人生

对于画来说，我的欣赏水平实在有限，特别是西洋油画，天生抵触，感觉很难学习，尤其是什么画布、画笔、油彩还非常贵，让我这穷人家的孩子望洋兴叹。

这样说吧，凡是需要花费钱财的绘画种类，我便敬而远之。内心深处还是喜欢水墨丹青，尽管年少时从来没有学过，也没有看过介绍中国画的书，但只要看见那种没带彩色只是黑白的水墨丹青图，就喜欢的不得了。

少年时在学校上绘画课，偏偏遇见一个喜欢西洋油画的老师，讲起油画来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我坐在侧面，阳光照射进教室，老师的吐沫星子便在暖暖的阳光下飞舞。不喜欢油画，不喜欢老师，也就不喜欢绘画这门课了。和我同桌的是一个高大威猛不善言辞的学生，同样不喜欢他的课。我俩在绘画课上，总是偷偷地吃他从奶奶那里偷来的葵瓜子，老是被老师发现但屡教不改，多次被请出教室。

有一天突然醒悟，下决心痛改前非，决定好好学习这门功课了，但到了课堂上，还是没抵住葵瓜子的诱惑，又一次被请出课堂。我又瘦又小，伶牙俐齿，他又高又大，齿笨唇拙。

讲完课老师开始“教育”我俩，我只说了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看见老师发怒了，赶快低头认错。我这位同学却突然来了灵感，一改平时不善言辞之风，老师说一句，他能顶老师三句，气的老师要把他送到教导处。

其他科目的老师经常表扬我，而绘画老师只表扬过我一次，这一次当然让我记忆犹新了。那是学到刻模板的时候，还是留的课后作业，别的同学家境好，不是让家长购买，就是请人做出特别出色的模板，然后用各种油彩印在画纸上。我是不敢让爸爸帮忙的，否则会迎来一套漂亮的“少林拳”。没办法，响应爸爸妈妈的号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将两只用的都拿不住该扔掉的铅笔头切了个平面，拿小刀刻出了花纹，一个刻上了梅花状，一个刻上柳叶状，经过多次实验，先在纸上画出一座桥，从桥上下来一只鸡一只狗，然后把两个脚印模子从鸡和狗开始倒着一步一步印了上去，就是普通的白纸，普通的黑钢笔水。用歪歪扭扭的字还题了一首诗，右上角写上了班级和我的大名。

又到了绘画课了，老师大喊着让同学们把上周留的作业交上去，他要挨个检查。老师在上面检查作业，我们便低头看着绘画书。突然，一声大叫，吓得我们都抬起来头四处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老师将一张图画举了起来，并开始夸奖这幅画时，同学们才明白老师看见了“优秀作品”。是我的啊！脸红了。

老师开始点评，桥画的略微简单了点，但里面的鸡爪和狗爪印非常像，特别是还写了一首诗：清晨过霜桥，梅花暗香飘。竹叶伴花侧，一同乐逍遥。很好，你看看，只要好好学习，一定会有成绩的。老师仍然没忘记鼓励我们。

多年以后，我忘记了老师的模样，只记得我那幅《鸡犬过霜桥》。只记得老师讲绘画时说过的一句话：近大远小，近清楚远模糊。

年少时曾经跟一帮纨绔子弟胡混，四处游荡。有一天去一个朋友家，看见他的斗室墙上挂了一幅《喜鹊登枝》图，有款，有字，就是刚刚学绘画的初级作品。看着我老是盯着看，大伙都来了兴致，纷纷“欣赏品鉴”起来。你一句不像，他一句凑合，总之没给打高分，更没有表扬夸赞，我说了一句挺好的便被众人推出门外。后来听说大家给那幅画重新命名了：黑老鸹展翅。

成年后也参观过几次画展，都是拜朋友所赐，他的油画在当地还有点名气。此人总是试图让我喜欢上油画，经常给我介绍世界名画和它的作者：什么《蒙娜丽莎》、什么《断臂维纳斯》、毕加索、梵高。而我只是应付差事般的顺从。

有一次他又把我叫到他的画室，说是让我看看他怎么作画的。漫不经心听着他介绍，看着他调色和在画板上涂抹，眼睛却瞟到了一本书，封面就是清明上河图，马上抓起来打开，中国画的精髓全展现在我面前了。

《千里江山图》这些山水画的大气磅礴，意境深远；李唐的《采薇图》人物生动传神；那个不爱江山爱丹青的宋徽宗带颜色的《写生珍禽图》漂亮极了，不，简直就是登峰造极。石涛的《苦瓜和尚画语录》，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都让我赞叹不已。

从那以后爱上了中国古代名家的各种名画，尽管从没有看过真品，但从印刷品上也可以感受到它的博大精深。和我的朋友们谈起来也是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