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我花120元买了一株比较大的三角梅,满怀期待地种到地里。不久之后,这棵三角梅开满了一树玫红色的花,非常抢眼。在农村,能有这么一株缀满了花的树,颇为少见,于是大家路过时,都会观望一阵。伯父的两个儿子,也都对我买花的举动表示认同。
那年年底,出现了几天奇寒的天气,这株三角梅竟然被冻死了。看到枯萎了的树,我伤心地伫立在旁,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伤感。往日的繁茂在我心中成了挥不去的记忆,我为这无情的摧残而难过了许久。
没想到,来年的春天,在阳光的温暖下,这棵树主干虽然死了,但旁枝上竟抽出了许多新芽。到了夏天,它又长出了很多长长的枝条,形成很大的一簇,并重新开花、绽放。我不禁喜出望外,每次回到家,都会像探视老朋友一样,望着它欣赏一阵。
谁能想到,世事变化让人措手不及。今年秋天,家里的前坪要水泥硬化,道路需要填埋重整。推土机开进地里,毫不留情地把三角梅连根拔出,丢到了垃圾堆。一天我到家,发现花没了,追问老父为什么不移栽?老父大不以为然,一句话就打发了我:“哪有地方栽?”
对我来说,这花是我的至爱,即使想办法,也一定会移栽;对老父来说,花只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即使有地方栽,他也会省下这麻烦。
在准备给房屋前坪做绿化规划的时候,我特意请了一个有几十年绿化经验的前辈帮我们做设计。但测量的时候,伯父家的两个弟兄却不愿花钱在绿化上。可我们的房子是一起建的,前坪也是连成一个整体的,统一规划会显得有条理。丈夫知道我向来说话很直率,他怕我说错话,特意打电话招呼我说:“绿化的事情你不要做主,让他们决定,你别擅自拿主意。”那时候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即使血浓于水,但彼此之间心的距离还是太遥远。其实,伯父家的两弟兄比我家富裕多了,可这不能成为他们热爱绿化的理由啊!
我由最开始的热切,慢慢地体认到一切都是在变化的,也就不再执著于自己的想法。其实,即使再怎样美若仙境,我也不可能日日呆在家中去欣赏。或许最初的激情过后,一切自会归于平淡。于是我用理智替代了执著,一方面随顺他们的安排,一方面只在自家的地段实施一些想法。虽然达不到预想中的效果,但这个过程中我收获了心安,也明白了世界的一些真相。
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就需要明白世界的真相,那就是小我不可能永恒,小我的得失也不可能永恒,所以不值得去执著,也不值得去维护。当你不在乎小我,能够放下小我的欲望和偏见时,你才能看到更大的世界,看到这个世界光明和美好的一面,看到许多人身上的闪光点,并且把那些闪光点都视为自己的力量,因为你可以学习他们,让自己也闪光。所以,放下小我,才能拥有广阔的天空、美好的生活,而每个当下都会是充满了惊喜的新开始。这时,人生当然是充满激情的。
自从重读《空空之外》,许多的显现都已在心中有了梦幻般的了悟,感知到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执著于自己的喜好,终究会将这喜好变成自己的绳索。要实现心灵的自由无执,就要放下牵挂,尘归尘,土归土,让自己的心保持自主。外物终究只是心的现象,它能带来短暂的感观体验,却不能收获平常心带来的安详快乐。
当然,理论上明白了这些还远远不够。当各种干扰来的时候,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掉进了窟窿里。如何改变这种状况?我深深感到,从知识到智慧,这中间横着一条巨大的鸿沟。我在读书的时候,一边细心地体悟书中的道理,一边在心中对自己下决断:一定要在生活中多去实践和体悟,真正地把世界当成调心的道具。这种决断有一种力量,它数次帮我拉回到正见的轨道上。我逐渐看到,某些束缚我的东西已不像当初那么坚牢。
今天周末没啥事,我就提前回到家,准备好好地看一阵书。但回到家后,电话和信息就不断地光临。我看几分钟书,就听到信息响起,回复完,我又看书,不到几分钟,又连续有电话和信息进来。我于是把书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两个小时就这样耗完了,书也没看几页。最后有一个顾客,她总不把意思表达清晰,又纠结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发了很多条语音。最后我们修改好了,她终于说不做了。我没有受到她纠结的影响,反而有一份放下的坦然和快乐。这个过程中我守住了心中的清明,没有像往常一样生起烦恼。
我知道,未来的路上依然会遭遇许多坑坑洼洼,但只有把正确的教法真正地用起来,心才会改变。以前会认为,读书可以增长我的见识,借以彰显一下自己;或者总拿自己跟别人比,心中产生诸多自卑;或者陶醉于别人华丽的文字里,失去了自己。这些路上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它只是必经的过程。我最终的目的,是要让自己越来越清醒,明白,越来越能自主,做心的主人。一切外缘,都是来检验自己、成就自己的。所以,遇到的人和事,都应该满怀感恩;也不要管未来如何,只要能处处借事调心,持续不懈,就是活好了每一个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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