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袖刃、面具、塑胶炸药...你的抓钩呢？”我细细清点着背包，好像儿女临行前检查行李的父母。
布鲁斯耸耸肩，抬起右爪，肥嘟嘟的掌垫间艰难地探出了一点爪尖。
我不明所以，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的抓钩呢？”
“拜托...”布鲁斯有点无奈：“我可是猫，猫天生就能飞檐走壁。”
“好吧，希望如此...”我看着它圆润的身材，忍不住又出声：“你确定可以么？伙计，我记得你这四个月以来最大的运动量是走到门口拿外卖。”
“放心好了，别小看动物的本能。”
你对动物本能最大的应用就是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以哀求我下班回家给你带点儿糖豆。
我心里说道。
但我决定保持鼓励的态度，毕竟这是它距离完成任务最近的一次，放在以往，不等我开始整理背包它就已经抱着我的腿哀嚎了。
当然，我更多的是想看看这只蠢猫在搞什么鬼。
从昨天晚上心虚地溜回房间，到今天不等我催促就自信地主动整理完装备，我有点好奇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是它急中生智想出了什么鬼主意来糊弄我，还是说它一边放任自己变成一只跳上沙发都要喘两口的肥猫，一边又真在构思着什么杀人计划？
“嘿，这是什么东西？”我掏出一个比盘子略大的扁平黑盒，手感不太像金属，但重量上又排除了塑料制品的可能性。
“无人机。”
“无人机？”我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没有驾驶员的卡通飞机，但我知道这绝不是答案。
“你居然不知道什么是无人机？”它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讨厌这种眼神，像是看着一个陈年的老古董。
我的确有点排斥那些高科技产品，你可以说这是种懒惰，或是某种对于时代更迭的恐惧，但我的想法就是：一把超市促销赠送的水果折刀就能完成的任务，没必要把它变得更复杂，明白我的意思么？
但布鲁斯显然另有打算。
“你是说，你打算穿着塞满刀片的夜行服，背着两把复合弩和遥控器爬上酒店顶楼，指挥着无人机把目标炸上天，然后带着这身行头回来见我？”
在我随口的“逼问”下，布鲁斯自行突破了自己近乎不存在的心理防线，全面坦白了计划。
“很好，”得到了肯定后，我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的玩具出了故障，预备方案又是什么呢？”
“问得好，琼。”布鲁斯再次亮出肥爪：“掠食者的爪子可不是吃素的。
我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布鲁斯。”
“你说得对，”它耷拉下耳朵：“对不起...琼，我真的努力过了，我做不到...”
我吃力地抱起它：“没关系，孩子...”
“我没法那么做，我没法想象一个生命在我的手上就那么...天呐，我觉得我要吐了...呃...”
“好了好了，”我尽力地安抚它：“别想了，孩子...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没关系...不过，你真的该减肥了。”
它抬起尾巴放了个响屁，然后埋头在我怀里羞涩地扭了扭。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刚从罐头厂下班的老父亲，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以及对于裁员的恐惧回到家中时，在家啃老的废柴儿子冲上来给了我一个芝士味的拥抱，扭动着三倍于我的体重开始撒娇，以讨要一个新的塑料小人来充实他的展柜。
我不知道别人作何反应，但我一如既往地从中汲取到了一丝莫名的慰藉，我说：“...好吧。”
它猛地抬起头：“真的么？琼？我可以回房间了么？”
“想都别想，”我努力抑制住自己“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的想法：“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现在，带上你的无人机，给我看完你的计划。”
停顿了一下，我的语气柔和了一点：“尽你最大的力，完成它。我会看着你的，孩子。”
我就是你的预备计划。我心里说道。
04
楼顶，城市的霓虹尽收眼底，风有些大，我站在边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冷冽的气流在鼻腔里横冲直撞，制造着微弱的刺痛，最后在肺里被驯服，转化为一种跃跃欲试的爆发力，充实地遍布我的全身。
五分钟前，布鲁斯放下了无人机，看着它在乱流中摇摇晃晃地撞上对面大厦，发出一声闷响。
还没你的屁声大，孩子。
我看着一旁垂头丧气的布鲁斯，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松了口气。
也许我还没准备好接受布鲁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事实。
也许我内心仍希望它永远是我胆小怯懦的猫咪。
我突然有点理解“第一备案”被叫停的原因。
每个杀手都渴望一只猫，但我们需要的是它们柔软的腹部、湿湿的鼻头，而非锋利的爪牙。
让这事儿结束吧，我去宰了那倒霉鬼，然后带你回家谈谈减肥的问题。
我这么想着，跳了下去。
急促的空气在面罩两侧划开，我在凛风中睁开双眼，景象在视网膜上以数据分析的方式呈现，目标的未知被醒目的橙红色准星标记。
我安装了生化眼，就像是娶了娇妻的年迈富人去打肉毒杆菌一样，时间这个怪物是如此的不可捉摸，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偷偷攀上它的脊梁，而不是被踩在脚下，我是实用主义者。
两道抓钩向上射出，绳索被飞速吐出，我的下坠速度越来越慢，直到胸口有突兀的紧缚感传来。
按下胸侧的按钮，绷直的抓钩脱落，我手疾眼快抓住窗沿，接着下坠的力量撞碎玻璃，成功进入大厅上层。
下方灯火通明载歌载舞，没人会发现有人借机溜了进来。
目标毫无知觉地朝我的正下方走来，我耐心等待着，十、九、八···
···三、二、一！
就是现在！
（未完待续··· ···）
（原创首发于公众号：云楼书馆，作者：魏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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