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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到一个北京传统风格的四合院落,本想会有一些精彩的文艺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没想到今天没有任何活动安排,门庭空落,显得有些寂寥,只有门口的一块小木板上写着的一句欢迎寄语:“你的人生,就是你房间的模样,今日易散漫。”
横竖都是无人问津,我于是想象着自己便是四合院主人,安然落座在庭中的一隅风雨竹前,安静下,可听闻竹叶摩挲的声音,和远处喜鹊鸦鸣的叫声。
但上帝从来不会让你白来,总是会安排一些特别的来到你身边。就在我安然地感受这四方天地时,一位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阿姨,取下自己的小行李包置于我身旁的座椅上,并对我报以一个温暖的笑容,于是,奇遇就像春暖的花朵一般绽放开来。
老阿姨一挑起话头,就是对过往日子的追忆。原来这位老阿姨之前就是故宫旁皇城根儿的“子民”,一生热爱这四合院里的生活,也因为正值外面堵车,于是才绕道来这里逛逛。
她说她今天六七点就出门了,顺着皇城根儿一路走下来,最大的感受就是物是人非,之前的很多古老建筑都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各式现代化的钢筋水泥建筑,二环内的建筑高度有的都在跟“故宫”较劲儿,就像平和的日子里突然迸出很多分裂感。
至于故宫的美,老阿姨说她打小儿是最清楚的,可现在她就是看不懂为何故宫要打破一直以来的沉稳静默风格,晚上还亮起灯来让众人观赏,威仪感荡然无存。更别说今天本来要去紫禁城出版社淘书,结果出版社搬到了故宫内院,成为了买票人的专利。老阿姨有些伤感地说:一件宝贝似的东西,就应该在该被宝贝的时候封存起来,而不是适应市场做一些过度的“买卖”,用祖辈的东西来赚钱,反而破坏了一件传统文化里最珍贵的东西,以后更无法再积蓄力量,在该释放光彩是时候,一次性地释放出强大的文化动能了。
我的心随着老阿姨的感叹动了动。四合院里一只豹纹猫和一只黑猫相互追逐着嬉戏,皮毛油光可见,强壮的四肢一看就不是日常家猫被圈养在高楼大厦里能养出来的样子,两只猫并不在意人类的眼光,不讨好,也不关注,渴了就喝一口水,饿了就吃点猫粮,不打架,也不留恋,很是惬意。
老阿姨又继续说道,自己打小就住在这样的四合院里,可惜现在也深居高楼。所以如果哪里的四合院开放了,就一定会去到那里坐坐走走,寻寻之前的感觉。她说,这四合院是最养人的住处,因为它接地气,看这棵参天的一个树根双生两枝的大树,两个人都合抱不住,就生生在这里经历了几个世代,可比我们有智慧多了,能在这棵能荫蔽住半个四合院的大树下坐坐,真的是一种福分,它的枝节叶脉中充满了岁月的味道和祖辈的气息,顺着根络看去,应该已很深地扎在这片大地里了。
生活在四合院的一方天地里,就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能这么清晰地听见竹子的沙沙声,正是因为这四方的院落墙壁,让在这里的每样东西都能清晰地回响自己的声音,也最适合每个人听到自己的心声。在这里的生活是种自由的、不局促的生活,上通天,下接地,让每个生活于此的人都有平和的生活状态,这种自我美满的幸福感,从一个人红润有光的脸上就看得出来。而一个长期生活在城市高楼格子间里的居民,就少了这份接地气的“生活品质”,你总是能看到那些蜗居在阁楼里的人内心有多少躁动,一点小事就会引爆整个情绪,长期久住的人还会面色土黄,那是长时间不接触大自然的结果。
我听着深有感触,只在这四合院里小坐了1个小时,就能感受到那份安宁带来的清明,乍暖的春光流苏般微微倾泻下来,伴着仍有寒气的微风,吹着人仿佛在慢慢地擦拭着心中的那鼎心镜,但你不会感到坐不住,就是一种有护佑感的通透。
老阿姨说很多人都觉得她很奇怪,看着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一个人不停地到处乱跑,并且拜师学习各种功课,她说人生就是一个在不断追问的过程,这个过程始终不会停止,比如什么是活着最好的状态?比如我们都在说传承,但我们究竟是在传承什么,那个骨子里的精髓是什么?比如面对物是人非、时过境迁,通过岁月的反差,你会发现智慧就在其中生长。所有这些都跟一个人的年龄无关,只跟自己的心有关。
她说当她某一天去问一个师从的老师,什么是最好的古琴,市面上一把好古琴都上一两万,感觉传统文化的学习和传承是很昂贵的。她的老师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举了一个例子,最上乘的古木并不是什么材质上好的梓木,或者板材无损的桐木,这些反而都比不上那些在上个世纪随处可见的电线杆子,那些木质的电线杆子常年经受风吹雨打,随便劈一块下来用,都能弹出最好的韵致。老阿姨说,她的理解是,我们不应该去追求一架最上等的琴,而是应该去思考如何以自己沉淀下来的人生智慧和感悟,去弹奏出最通情的音律。这才是我们一直要去弄明白的东西。
后来,老阿姨离开了,她说她要去看望照顾她的母亲,我心里暗想,那一定是一位高龄的同样充满智慧和对生活热情的老人吧,如果遇见了,应该也会有很多人生故事和感触,并愿意真诚地分享给身旁的每一位有缘人。
一份爱,一份对岁月的缅怀,共同造就了这时空错置中的真实感,并在这一方天地里默默生长起来。同时让我看到,不设限的人生,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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