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谚语叫“麦黄一时,龙口夺食”。小麦说熟就熟,非常的快;如果收获的晚了很多就会掉地里面了,所以即使炎炎烈日甚至大雨磅礴都要抢收的。
我小时候可是吃够了收麦子的“苦头”了。麦子快熟的时节,父亲总是隔三差五往地里跑,到后来甚至一天看两三趟。母亲也不闲着,在家拾掇镰刀、麻绳、麻袋之类的东西。
随着咕咕鸟的叫声由远及近、由浅入深,一家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静的有些可怕……
突然有一天,开镰了……那是从我睁眼就不见父母的深夜开始的。他们早已赶着驴车去了地里了。那时候我觉得父母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没有睡眠,不怕饥渴,挥汗如雨,埋头苦干。
天刚亮,祖母早已熬好了绿豆汤,我跟姊妹抬上一大桶,也是趁着月色朦胧往地里送。有时候玉米窝头咸菜疙瘩也会带上一些。
不仅仅是送吃喝,我们也要帮收麦子。烈日当空,天气太热,赤膊上阵,丝毫没有片刻清凉,胳膊反而被刺的红肿。
一条麻绳横摆在地畦中央,父亲先抱起一大堆麦秸,放在麻绳一头,然后将另一头搭在肩上。我们就一次次往返来回,抱送成堆的麦秸。每送一堆,父亲还时不时摆弄一下,调整麦秸的松紧平衡,直到麦秸堆足足有半人多高时,他用膝盖顶住秸秆,麻绳穿孔打个活结……
四十多亩地,那时候我经常觉得,麦子不知能收获多少,秸秆倒是忒多了。
就这能让你好好收完也算好运气,但往往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顷刻功夫又会瓢泼大雨。即使淋着雨也得干活,因为收不回来,麦子就出芽了,出芽麦吃起来甜腻腻的,而且不能当种子。
我那时候还小,干着干着就捉住了一只身旁的蚂蚱,用茅草一穿,提溜着玩,但往往逃不掉父亲犀利的眼神:“麦黄一时,龙口夺食,你当是闹着玩呢?”
麦捆上肩,麦堆上车,那是父亲的事情。一趟趟往返运到麦场那是父亲和毛驴的事情。麦场麦子铺开均匀,再拉上碾子一圈圈碾场那也是父亲和毛驴的事情。
一场收麦下来,父亲倒还算精神头十足,毛驴却卧地不起了,无论鞭子抽的啪啪响,鼻子里喘着粗气,就是一动不动……
我的童年的麦假一直都是收麦、碾场、拾麦、扬麦如此模样度过的。七天的麦假就像战场,没有稍微休息片刻。
后来有了手扶拖拉机,可以将麦子一排排割倒了,代替了镰刀。后来又有了联合收割机可以将麦子打成麦粒了。再后来我们也不去地里了,直接给面粉厂打个电话,他们就帮忙把麦子收好了,抛去水分,我们等着结算钱就行了。
好日子说来就来了,现在的孩子哪知道如此收麦子呀,他们甚至不知道麦假,不知道父辈们遭受的艰辛和不易。我们赶上了幸福的生活,父辈们的美好愿望“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早已经成为现实。现如今的好日子是父辈们想都不敢想的,我们身在其中,应该庆幸,应该知足,更应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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