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集·果城掌故 // 鸣鹿原创
酒鬼姓余,是我们村余庄人。因好酒,人称酒鬼,算是我们这一带十里八乡的名人。
最先听说他是缘于这么一件轶事。那是酒鬼年轻时候的事情。上个世纪70年代,是计划经济年代,物资极度匮乏,买东西都是到合作社买的,并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东西。买东西都是限量供应的,不仅仅需要钱,还需要粮票、油票、布票之类的东西。譬如说,你要卖肉,除了要钱还得给肉票,1斤的肉票你就只能买1斤肉,不能多买;你想买油,除了钱还得有油票,也是不能多买的。当时的酒没有什么瓶装的,基本都是装在酒翁里放在合作社零售,虽然酒不需要酒票,但算是奢侈品,买的人也是不多。
这天,酒鬼去合作社买酒。当时合作社的购物方式不是现在这样敞开的,更不是像超市这样可以自由逛,她是像现在的银行一样,小小的窗口,钱、货都从小窗口里递进递出,基本上是内外隔绝的。
里面的售货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酒鬼递给她一个油瓶,造型倒是跟现在的啤酒瓶一样,就是特大,大约可以装3斤水左右。
酒鬼说:“那个姑娘,给我打一斤酒。”售货员给他打了一斤酒,就去跟别的人聊天去了,也不催酒鬼付钱。酒鬼就走到一边咕噜咕噜把一瓶酒喝完了,就像喝水一样。
然后,他走到售货窗前,跟小姑娘说:“这姑娘,你别光顾着聊天,给我打一斤酒啊。”那姑娘正跟别人聊得起劲,听他一说就愣了:“大叔,我不是给你打过了吗?是你还没有付钱吧?”酒鬼就把脸一板:“这姑娘,你说的什么话?明明是你光顾着聊天,都不给我打酒。”说着,就举起手里的瓶子,朝着窗口晃了晃:“你看看,这瓶子都是空的,怎么就打酒了呢?你让大家评评理。”
看着酒鬼一副气咻咻的样子和空着的瓶子,这姑娘就懵了。对呀,我给他打了酒,这酒呢?该不会是他喝了吧?可这是酒呀,又不是水。就算是水,也喝不完呀。没办法,这姑娘只得给他再打了一斤酒。
这事儿被旁观者看到了,一下子就传开了。酒鬼真不愧是酒鬼!
如果说这事儿是耳闻的,那么再说一件我亲眼目睹的。那是我到学校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学校里有一家小卖部,酒鬼经常到学校小卖部里买酒,渐渐的,我们就熟悉了。
这天,我们学校打柴——就是放一天假,老师和学生都到山里砍柴,供应学校厨房之用(当时学校厨房里是烧柴火的)。中午,我们打柴回来,照例要打牙祭,饭菜就比较丰盛,有酒有肉。
中饭的时候,酒鬼打了一瓶酒(这次是正常的酒瓶,不是当年的大油瓶)。他站在厨房门口跟我们聊天,我们再三邀他和我们一起吃,他再三推辞。就这样,我们在厨房吃饭喝酒,他就在门口靠着门框和我们聊天,甚至互相敬酒。
等我们吃得差不多所的时候,酒鬼忽然说:”你们慢吃,我去打酒。“原来,不知不觉间,酒鬼的1斤酒喝完了——真是酒鬼啊。
然而,善泳者溺于水。酒鬼一生爱酒,终究死于酒。那是他在一家亲戚的喜宴上,喝得开心。亲友们知道酒鬼爱酒,就都可着劲敬他的酒。虽然酒鬼能喝,毕竟年纪不小,不比年轻时候。最后喝多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本来这没什么,一般来说,睡个觉酒就会醒的。问题是谁都没注意,他睡觉时候的姿势不对,脖子搁在桌沿上,闭了气,就这样憋死了。
酒鬼死的时候其实就是50多岁,还不到60岁。听闻噩耗,我们这些熟识的人很是唏嘘了一阵子。
酒鬼真的成了酒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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