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抱着我的腿叫「妈咪」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1
自从灵气复苏后,全球各地陆陆续续都有了很多开启灵智的动物。
但是,人类都还没从灵气复苏的大好环境中得到好处,动物怎么可以抢先?
而且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所以国内的小动物们开口说话都是不被允许的。
「闭嘴!」我低斥。
「妈咪干嘛凶伦家?」
小家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立马变得水光盈盈, 扁着一张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我的天呐,好萌啊!
不行不行,不能被它引诱,忍住,不能吸它。
啊!忍不住了!
我伸手在它脑袋上一通狂 RUA。
嘴上却不肯服软,硬邦邦地说道,「谁凶你了?你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丢过去喂蛇!」
「可是妈咪,蛇吃不到我!」
哈?居然敢反驳我?不吓得你屁滚尿流老子就不姓铁!
「你没听过蛇有蛇道么?捆住了丢在蛇道上,铁定被吃了!」
小家伙是只鼯鼠,就是传说中的小飞鼠,带它回家纯属意外加巧合。
我能说,它是自己掉到我身上的么?
我就是出趟门而已,回家的时候感觉一片树叶从头顶飞过,轻飘飘地划过我的背。
当时我没多想,现在想来,当时就是这个小家伙飞我背上了吧。
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了,我暗下决心,争取以后离这些小动物远点。
看着被我的故事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飞鼠,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感觉自己在以大欺小。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找你真正的妈妈!」
结果,这话不说还好,话一出口,把我的狂 RUA 当爱抚的小飞鼠立马炸毛。
「妈咪你要赶伦家走吗?」
好家伙,大眼珠子里又蓄满泪水了,这回连圆圆小脑袋上的短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这么委屈的么?
「不是……」我想解释。
小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惊得连尾巴的毛都炸开了。
断断续续地说,「妈咪……你不会是想……送伦家回老家吧?」
想啥呢?这么萌,哪儿下得去手?
「别胡说!」
「我就知道妈咪舍不得伦家!」
小家伙抱着我的大拇指,感动得涕泪横流。
不是,这有啥可感动的?
你别把眼泪鼻涕擦我手上啊!
2
小家伙不肯走,但我也有不能留它的理由。
我妈不让养宠物!从小就不让!
这家伙不告诉我住址,我就不会偷偷找么?
这片儿我可熟,就算足不出户也知道哪棵树上有什么鸟窝。
当时,我是在经过一棵法国梧桐的时候,感觉到有叶子滑落的。
那棵梧桐树很高大,树叶子也非常宽大。
小家伙的行动又是无声无息的,我才着了道。
嗯,一定是那棵法国梧桐了!
别的树都是土生土长好多年的,唯独这棵,是最近刚搬来的。
说是给我们的城市增添年代感。
切,要我说,把每栋楼的墙面上都写满「拆」字,绝对有年代感。
话不多说,带上小飞鼠,出发。
「飞飞,走,出去玩儿去!」
咦?
怎么没反应?
转头一看,小家伙又在感动了。
咬着自己的前爪,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妈咪,你给伦家取名了!」
取名怎么了?
没名字怎么称呼?
「妈咪,我们开启灵智的小动物,一旦被命名,就代表被主人认同了!」
有这话?
我怎么不知道?
「妈咪,你真是太好了!从今以后,飞飞生是妈咪的鼠,死是妈咪的灵!」
我去!
这还怎么送走?
都上升到生死的高度了!
我这是……不养也得养了?
不行,我一世英名,怎么能被一只小飞鼠随便忽悠住?
我打了个哈哈,「呵呵,飞飞啊,就是出去而已,不用这么感动的。
以后不许随便张口说些生生死死的话。
多不吉利啊!」
「嗯嗯,妈咪最好了!飞飞记住了!」
3
那棵法国梧桐很好认的,离我家不算太远。
树身上挂着个牌子,挂得有点高,周围的人几乎个个手搭凉棚,穷尽目力在看那块牌子。
边看边念,「凤栖梧桐,主镇灵源,五行之木,动者罚款」
灵气复苏后,修炼的人越来越多,觉醒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就涉及到一个新问题,灵源归属!
当然,所有灵源都是国家所有,也是由国家管控的。
大方向没问题,问题就在分管灵源的部门。
就像天然气和自来水的公司,他们只负责源头,后面的使用就是各家管各家了。
有任何设备问题可以找公司处理,但是使用这块,还真就没办法管了。
所以,我们这里的管理层就想了个办法,用五行阵把灵源归拢起来。
像加油站那样,按片区分布,谁想占有,就得罚款。
「飞飞,这棵树你还记得不?」
「嗯嗯,记得,飞飞就是在这里见到妈咪,跟妈咪回家的!」
它抱着我的耳朵蹭个不停,我立马制止它的撒娇行为,我怕我忍不住当街 RUA 它。
它的意思我明白了,它就是在这里开启灵智的。
开启灵智就相当于开启了一段新的鼠生,新生的飞飞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我。
所以,它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它的妈妈了。
「你还记得见到我之前,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记得!」
不是,你哪怕思考一下,回忆一下再回答呢。
这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真的不是敷衍我吗?
我刚想好好劝劝它,哪怕稍微思考个一秒钟呢。
就听见人群外头闹哄哄的,人群也骚乱起来。
「都给老子让开,什么狗屁梧桐,想要收走灵源问过老子没?老子现在就砸了它!」
人群躲开了,一个瘦小的老头冲了进来,抡起手里的武器,冲着梧桐树就砸了下来。
「白爷爷住手!」
他身后,另一个穿制服的人着急忙慌地拽住他。
好吧,又是民众之间的矛盾,警察蜀黍又要忙活了。
但这与我无关,我先撤,等到晚上再来,现在人太多了。
4
看来白天那位警察蜀黍处理得很好,梧桐树周围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晚上人们大多回家睡觉去了,我就可以动手了。
「妈咪,我们不睡觉吗?」
睡什么睡?
你一只夜行类的小飞鼠晚上睡得着么?
「我看这棵梧桐树长得高大英俊,枝繁叶茂,爬上去看看月亮什么的,一定是最美的风景。」
我随便瞎扯了一个理由,搓搓手就准备往上爬。
飞飞拍拍爪子,「妈咪想看风景啊,早说啊,飞飞带你看啊!」
「你?」
我看看它不足人类手掌大的身材,表示非常不信任。
「妈咪,来,站我背上。」
啥?
「你认真的?」
这点儿个子,站真的不会被我踩死?
飞飞拍拍后背,催道,「来嘛,妈咪,快点!」
我有点不忍心,「我踩了。」
「嗯!」
「我真踩了!」
「踩!」
「我抬脚了!」
「来!」
我的脚悬在飞飞身体上方迟迟不敢落下,倒是飞飞先不耐烦了,直接驮着我起飞了。
「哇,哇,哇……慢点儿,要掉下去了……我还没站稳」
「放心吧妈咪,飞飞只要飞起来,周围就有一圈隐形护盾的,妈咪掉不下去!」
咦!真的!
我被一圈看不见的游泳圈裹着。
好像还挺稳的。
飞飞托着我飞了好几圈后,我竟一点也不害怕了。
我终于知道哪吒为啥总爱飞了。
踩着风火轮的感觉真特么爽啊,可惜了,我只有一只风轮。
我飞得开心,但也没忘了我的初衷。
我是来找飞飞的家人的,飞飞还小,它的兄弟姐妹一定也在这棵树上。
果然,我眼尖地看到梧桐树冠处有个黑色的洞。
「飞飞,去那边降落!」
「好嘞!」
5
我们刚落到树杈上,就听一个细细的声音说话了。
「外来者,此处是禁地,速速离去!」
不等我找寻声音的来源,飞飞就蹦到我头顶上,谨慎地说,「妈咪,有异类!」
异类?额,这么说真的好吗?好像你自己也是个异类哎!
「说话的那个,快出来,我把你兄弟送回来了!」
「胡说八道,吾乃天生地养,何来兄弟?」
这怎么说话文绉绉的?
正说着话呢,就感觉脚下突然一阵震动。
「妈咪快跑,地震了!」
地震个毛线,相关部门都没给出危险提醒。
而且咱们这小地方根本不在地震带上,哪来的地震?
肯定有人动了这棵树!
「老子让你们看看,老子就是有能力动这棵树!」
叫嚣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得,又是白天那老头儿!
警察蜀黍没劝得住么?
我探头往下看去,白天被称作白爷爷的老头儿正一下一下地拿他的后背撞树!
我去,这不是晨练绝招,背撞树么?
小时候没少在公园看见,不论是大爷还是大妈,锻炼起来的时候妥妥地远超武术练家子们。
一人一棵树,逮着就是一顿「哐哐」猛撞。
没人知道后背撞树的源头在哪里,它就是这么一夜之间风靡全国。
公园里「喝哈,喝哈」声此起彼伏,树杆子瑟瑟发抖,叶子掉了一地。
那场面极其壮观!
没想到啊,白爷爷的功力竟如此深厚。
这棵梧桐树少说也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竟也给他撞得颤抖不已。
「什么狗屁凤栖梧桐?挡我修行就是不行!喝哈……喝哈!」
这可咋办?
警察蜀黍这个点也休息了,放眼望去,竟没人能阻挡他!
「大胆狂徒,竟敢动我神树!」
话音未落,「嗖」地一下窜出去一道黑影,小小的,但速度极快!
我的眼睛居然追不上黑影。
我的视线里残留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紧接着「喝哈」的声音就变成了惊呼。
我忙在树杈上藏藏好。
老头子对着树梢位置就开骂了,
「我X,谁拿石头丢我?
不说话是吧?成!
躲在暗处动手,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老头子就不跟你什么讲江湖道义了。
老子就是要毁了这棵树!
看招!」
那个优美降落的小黑影呢?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老头儿捋起袖子就要动手,忽然听一声大哥喝,「白爷爷住手!」
咦?警察蜀黍真够敬业的,大晚上加班,可真辛苦!
老头子被连拉带拽地劝走了,我这才敢让飞飞带我下去,却遍寻不着那个小家伙。
不能够啊!
明明看见一道残影来着,而且那个白爷爷也肯定被打中了,不然不会那么生气。
「飞飞啊,你还能闻出那个异类在哪儿么?」
「能啊,妈咪,它就在你脚下呢!」
啥?
我吓了一跳,急忙跳开!
我说啥玩意儿硌脚呢,还以为踩着石子儿了。
慌忙捡起来一看,小东西一动不动,不会被我踩死了吧?
「飞飞啊,它还活着么?」
「活着呀,妈咪,撞晕了而已!」
额……这么说,刚才它是自己把自己撞晕了?
「刚才那个老头脑袋硬得很,它冲下去的时候没控制力度,硬碰硬,当然是弱的那个晕了呗!」
弱的那个晕了,哎哟我去,那白老头得多厉害啊!
思来想去,我不能任由它晕在这儿,保不齐再被谁踩几下,也不知道开了灵智的小动物经得起几下踩?
就算运气好,没被踩着,万一被人发现了咋整?
这小家伙貌似还不知道本地「不准动物成精」的规矩,否则刚才就不会开口说话了!
这就尴尬了!
我是来找飞飞的家人的,想给它来一场感人肺腑的认祖归宗。
这样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也省得被我妈骂!
但是现在……一个还没送出去,又带回家一个,这算什么事儿?
6
「大胆狂徒,竟敢绑架某!
识相地赶快放了某,否则,哼,某叫你尝尝厉害!」
小东西被我带回家,没几分钟就醒了,醒来就一直嚷嚷个不停!
绑架?
见过这么自由和嚣张的人……咳咳……鼠质么?
我看看桌子上虚张声势的小东西,它跟飞飞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问飞飞,「你确定这不是你兄弟?」
「飞飞只有妈咪!」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飞飞的眼神在四处飘忽!
我皱眉,「飞飞,诚实是一种优良品德,我不喜欢撒谎的鼠鼠!」
「飞飞真的不记得了!」飞飞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瞪着它,不说话。
「狂徒!休要欺负某的同族!」
「闭嘴!」我甩过去一个犀利的眼神。
某个鼠质立马噤声。
冲着我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我以为它也会像飞飞那样撒娇卖萌。
我已经开始纠结,待会儿它要是真的卖萌了,我到底是继续端着我的威严,还是就放弃抵抗?
结果,这家伙的腮帮子突然鼓起两个堪比它鼠脑袋大小的球。
这是干嘛?
我正疑惑,就听飞飞大喊,「妈咪让开!」
一道小小的身影迅速挡在我面前,小小的后腿在我额头上一点。
我的身体立马倒飞出去,「砰」地一下撞在衣橱上,又「咚」地一下摔回地上。
我摔得七荤八素,两眼的金星chuachua直冒。
好家伙,飞飞这是想干嘛?
刚爬起来想要发火,就看见飞飞浑身焦黑,划着完美的抛物线,冒着烟朝我怀里掉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它。
「哼!狂徒竟也有如此忠仆!
可惜,有眼无珠,不过是一同沦为败类罢了!
如此鼠类,不配与某同族!
烧了也好!」
「好个屁!」我大吼。
「飞飞招你惹你了?你下这么重的手?
你刚才自己撞昏了,我怕你被人踩死这才带你回家,哪儿对不起你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绑架你,我哪儿绑着你了?」
我正吼着,房门被敲响。
「宝贝儿,你干啥呢?楼下都听见你哐哐砸东西了,有什么心事能跟妈妈谈谈么?」
「妈,我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宝贝儿啊,妈知道你最近压力大,要不你开开门,咱娘儿俩聊聊天?」
「妈,我现在没空,咱们回头再聊!」
我妈答应了一声,走了,隔着门都能听见她犹犹豫豫的脚步声。
不过,经过我妈这么一打岔,我的怒气小了点。
主要是飞飞醒了。
刚才看见它冒着黑烟掉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都纠起来了。
它黑乎乎的,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被烤熟了似的。
我以为……它不行了。
差点儿就哭了。
「哼!为何不早说?害得某误会,活该!」
桌上的小鼠扬着下巴,「算某对不住了,告辞!」
说着,还跟人一样抱了抱拳,转身一蹦,从桌子上滑翔到了窗边。
伸出小爪子,打开窗子。
窗子刚打开,一张老脸就从窗口探了进来,伸手就抓住了即将离开的小飞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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