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我所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竟然是粥。小巷的记忆,在流逝的岁月里发酵,让一种怀念越来越清晰。巷子是很静的,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路是一块块尺许见方的青石块嵌的,行走在上面,心底幽凉。
记忆中街头巷尾时常飘荡着那对夫妻清脆洪亮的声音贯穿着我的童年沿着糖粥的香甜味,每当盛夏,我和哥哥就爱搬着椅子坐在门前远远的眺望,每次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每当听见远远传来的敲锣声,我们都会手舞足蹈的喊上外婆,卖粥的夫妻俩早已见怪不怪,似乎停在我家门前已成惯例,自然而然的停下来,熟练的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板凳便坐下,摇着小扇子。时不时的打趣我们:等着急了吧 快去喊你家大人 再晚可就得收
不一会儿,一大瓷碗的糖粥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白白稠稠的粥上泛着一点点黄花,仿佛平静的湖面上飘满了枯黄的树叶一般,那是被淋上的桂花汁。香香的白粥上还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红豆沙,用白瓷勺一翻,米香豆沙香夹杂着桂花香扑鼻而来,再配上镇上特色的红馍馍那就是一个属于我的盛夏。
也有换口味的时候。深秋,苋菜正嫩的时候,摘几根下来,煮在粥里,于是整个粥的颜色就变成了浅红的,吃起来有种自然的清香。冬日,妈妈有时会习惯将碎肉煮进去,快起锅的时候洒几粒绿绿的葱花,于是味道又不一般了。上初中时,习惯早起。睡眼惺忪地走到饭桌前,妈妈每天赶早为我煮的粥已放在桌上,捧起那热热的一碗,配上一枚茶叶蛋,喝下一口,整个胃都会暖起来。还有食堂做的极好的包子,捏在手里,是松松软软的雪白的一团,那都是美好一天的开端。
后来经历了许多浮躁的事,也过了一段叛逆而倔强的岁月,却只知道,每天早晨起来,那一碗粥永远是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旁边,是一碗淡黄色的腐竹和一枚在灯光下油亮亮的卤蛋。
后来长大,进了大学。那所学校也是有粥卖的,但大多数是前一天的剩饭加些新鲜的米混煮开来,再添些过夜的咸菜。水多饭稀,很是不喜欢。与寝友曾经很热烈地讨论过要绝食抗议,但终究只是在口里过了把瘾,没付诸行动。
再后来长大了,独自一人远离家乡在外漂泊,开始流离于异乡的大街小巷,也见过乡情满满的叫卖,也就偶尔有种重回故土的臆想,但又很快的清醒过来,就像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热闹是属于别人的,我只觉得吵闹。那是属于当地人的生活,是那些孩子的童年,是那些大人的生活,是那些老人午后槐树下的闲聊。但这些故事都与你无关。你只是穿梭各地的过客。
属于自己的故事别人并不能感同身受。我再听过许许多多的吆喝,却怎么也不及盛夏的那一声敲锣声更让人思绪漂泊。但每天早晨依旧是一碗粥,我非常清楚异乡的粥已经没有熟悉的味道,但仍能常在小粥店看到我的身影,坚持做的事不一定是喜欢,不过是有那么一段往事,就像生活,本就是在平淡无味中追忆过往。毕竟恋旧的人向来容易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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