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上阵
周六这天张律师答应过一个朋友，去参加一个文苑的七周年庆祝活动。原本在微信群通知接龙的时候，他并没有报名。有文友私下里询问他是否去参加这个活动时，他说不去。临近七旬时有“三怕”，其中之一就是怕参加群体活动。可是随后他收到发起人的邀请函，言辞恳切，不去的话便说不出口了。想当年，这个文苑成立时，他还是其中的骨干之一，如今作品发的少了，但情怀还在、届时还有那么多文朋诗友可以相会，因此还是硬着头皮去吧。
这个活动组织得蛮好，还有邮储银行给予赞助。既有诗词歌舞，还有小品快板以及器乐演奏等，文艺气息扑面而来，还有大背景视频、宣传栏气势磅礴。酒席宴上，市上和各区县的文联、作协、诗协负责人来到桌前举杯为文苑庆贺，与大家同乐。当红的人物自然非创始人、总编莫属。除了大家的齐声祝贺，还有文友赠送的书画作品，让人眼前一亮。但参会的人里面，似乎只有张律师心不在焉。他既没有与文友们互动的意愿，也没有与同桌人碰杯相庆的兴致。
在会议的中途，他仍然与龙总进行隔空交流。所围绕的话题，还是怎么解决因监管协议所导致的困难。龙总提醒他能和住建局的一把手周日沟通一下。他担心周一领导太忙，无暇接待张律师。张律师觉得是这个理。虽然与住建局的一把手很熟悉，曾给他原来当书记的办事处当过两年法律顾问，而且他还是好战友的女婿。即便有这些关系，仍然担心他周一工作太忙，没有认真接待的把握。于是拿起电话，想约他周日能一起吃饭说事。没承想邹局长很客气地说周一早上见面，周日就不用吃饭。但又不想让张律师失望，所以又问是什么要紧的公事，能不能电话里先说一下，他有个思想准备。张律师也不客气，便简要把他们律所是法院指定的破产管理人，案子由他主办。破产企业的资产就是那块一百多亩土地的国有土地使用权，为推进他们局现在准备监管的这个房地产项目合法合规，维护几千户业主的权益和社会稳定，为了广大债权人的利益，在建筑商文总公司商定1.24亿元，但无力支付分文转让费的情况下，将土地使用权过户给了为收取按揭贷款来支付转让费的新公司。现在以新公司的名义已经把十年来违规建设的房地产项目彻底理顺合法合规，和银行也达成共识只等按揭贷款，但贵局作为监管方拿出的制式三方协议却把贷款用途限制在工程款、设备费用上，不同意对此进行修改，或者说不准用于支付土地使用权转让费及相应税金。这就像挖井的人被禁止饮用井水、修路工人不准在建成的公路上通行一样令人无法容忍！张律师说得有点激动，邹局长也听明白了。他十分真诚地说：“你要理解我们的职责，我们的制式协议是中省一个模式，而且依据的是监管法规，这个肯定不能更改。更改意味着我们违法违规操作，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呀！”
张律师说：“这个我理解。另外也知道你当这个局长还不到一年。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个房地产项目，什么合法手续都没有，轰轰烈烈搞了十年，十几栋楼建成，上千户业主都住进楼里去了，你的前几任是咋监管的？当然这不是你的责任，怨不得你。如今在我的推动下，终于让这个项目完全合法化，各种手续办齐全，可以办按揭贷款了，却把管理人应当收取的国有土地使用权转让费排除在外，你们就不考虑这个项目的特殊性，就不想想它是谁生下的怪胎，它是谁创造的奇葩吗？你觉得这样做对破产企业公平吗？他们的合法权益就不该受到监管部门的保护吗？”张律师越说越觉得怒不可遏但义正词严。电话那头的邹局长口气依旧温和地说：“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也别生气。我一听才知道没有你们在幕后的巨大付出，后面项目合法化所有工作都寸步难行，你们是有功之臣。但我们又有我们的规矩、不能自己违规操作。我建议是你得找市上领导，市上就这个项目有专门的协调小组。可以就此事要求召开协调会，当特殊情况对待，形成会议纪要。我们局照办就是了。”
过了一会，邹局长不放心又给张律师叮嘱，问题没得到解决暂时不要签监管协议，逼着受转让方的文总主动去找市上专班负责人召开协调会，拿到会议纪要再签协议。张律师感受到了邹局长的真诚，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急切心情，在电话里说：“此事历经三年多的艰辛，眼看就要拿到应得的转让费了，生怕耽误今年的贷款指标。真是心里着急，眼里滴血。关键是这个所谓的监管政策，正中受让人的心怀，刚好得席就座。文总恨不得所有的按揭贷款都给他支付工程款，设备费用。他的关口已过，才不关心转让费能不能全额支付呢。”邹局长表示，那就必须上协调会来解决。
张律师在会场上忽进忽出，末了第一个离开宴席回到律所，叫来龙总通报了和邹局长的通话内容，两人一起商议对策。共识是制式的监管协议拒绝签署，但要不要再给文总提示，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张律师打电话给文总，故意说龙总不同意签监管协议，他要回成都。文总在电话里态度少见地恳切，他说有事好商量，为什么非要闹红脸呢？他马上派张总过来协商。但张总过来后一听张律师和龙总的意见，便打算告辞。他代表文总说可以就按揭回款的使用再签个协议，张律师说没有必要。因为此前所签的协议够多的了，文总从不履约，言而无信，只不过浪费笔墨罢了，再不会上他的当。此话一出唇，张总认为他当传声筒没意思，还容易出岔子。建议张律师还是直接和文总说。张律师最后只能给文总挑明了：“龙总和我的意思要让你亲自向市上的项目协调小组去做工作，按揭贷款必须首先支付转让费和税金，而后把新公司交还给你，剩下的你想咋办就咋办！”
文总的回复是：“没有必要这样吧。预计三个来月按揭贷款就支付完毕，转让费会给的，咱俩家一人一半使用，人家政府的监管就是工程不能停，也不能让工队业主寻事。”文总的话没说完，张律师就想挂了电话。他和龙总交换了一下眼神，再次断定他不会诚实守信，而是把别人当傻瓜来欺哄。看来要维护广大债权人的合法权益，只有自己义无反顾地赤膊上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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