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大雪,我们结伴去室外溜达,走到一处被迫停制脚步,一团黑气形成的巨型墙壁阻隔了前方的路,好似划分了白昼与黑夜。气墙最前方是一个人头面具状的守卫。两只巨眼里黑气翻涌,黑气外围是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却生生被那守卫吓得退到两米之外。
以人头面具为界,白昼黑夜一分为二,漫天大雪在此处消失无踪。
我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与同伴一同离开,原路返回,另寻他处。
距离黑墙不远的一个拐角巷子口,有一个小商铺,没有店面,就在漫天大雪下摆着摊位。摊主似乎有什么新鲜玩意,也是几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喜热闹的我出于好奇,挤入人群,凭借着身形优势,成功混入最里层。的确是很多未见过的新鲜玩意,但也说不出是什么,老板是个年轻少年,神秘中透着些不靠谱的轻浮模样。我发现很多手拿摊位物什的人都有不同的反应,面部表情五彩纷呈,同时伴随着身体其他部位的配合。正在好奇与疑惑的打量时,手里的白色的陶泥面具径直向上升空,挂在了我正前方的一根面具柱子上,那柱子大约一两米长,腰杆挺得笔直,一端插在摊位的小车上,一端直指上空,腰部有一挂钩,我的面具此刻正稳当端正的挂在那里。抬头,面部表情还没整理到位,却见面具旁多了一人,一头白发的老头儿突然出现了,我记得自家老头儿的大背头顶上的一搓白发带着黄色,大家都说那是他长年累月吸烟被熏黄的。眼前的这位确实一头白发,没有泛黄,那颜色就像是将将洗净晾干的羊毛,又像是新摘的棉花团和白雪糅杂在一起的颜色。白到有些晃眼。震惊之余,本来想笑的,泪腺却抢先一步,占领了眼眶。于是我呈现了一个,抬着头,看着他,眼泪下滑,嘴角噙着笑的姿态。
潜意识告诉我老头儿已经离世很久了,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依旧不受控制的保持着那幅有点滑稽的姿态。只是望着他,抬头望着他,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朦胧。一同出来的伙伴们此刻也出现在周围,他们围着他,与他闲聊着些什么。他们似乎是我的家人和亲戚们。都是他的后辈。此刻的我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一动不动,耳膜自动关闭,隔绝外界。视线所及,除了老头儿,就只剩一片白,他的白发,以及白发上方的飞舞的大片白雪。
大脑终于是有了些反应,吸吸鼻子,想要同他说些什么,内容不重要,随便什么都行,只是很强烈的想同他对话。声音还卡在喉咙里没来得及跑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就小时了,视线里猛地一空,一片白茫茫。瞳孔重新聚焦后,只剩那枚面具依旧挂在那里,背景是一片白雪翻飞。下一秒,那面具躺在了小车夹层的抽屉里,抽屉是半开的,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一滴泪,不偏不倚的跌落在面具上方。
我低头望着那面具,呆呆地,只想知道怎么才可以再次见到他。少年店家走过来,向我低声耳语:等会吧,刚才那滴泪有了,大概需要等两小时十分钟,就可以再次见到他。我看到,我的眼里重新有亮光升起。
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换了场景,不记得了。
梦醒。记得最清楚的,是那瞳孔黑气涌动的人头守卫,以及,坐在白色面具旁的老头儿的一头亮眼白发。
爷爷这两个字,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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