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野】

作者: beef024865d6 | 来源:发表于2019-03-24 01:23 被阅读1次

     、第一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部分国家名、地名杜撰,无原型。部分与现实有出入,考据党勿入。) 

      三分野

      耳东兔子/文

      北京机场。

      十月深秋,暮色温润清透地压着最后一缕微光。太阳西坠,细草摇头,斑驳的胡杨林残叶肆无忌惮地落了满地,像铺了条黄澄澄的毯子。黄昏的雾气,烟波滚滚,机场熙熙攘攘。

      向园起晚了,刚手忙脚乱地办完登机,就收到高中好友许鸢的微信,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燃烧的八卦魂。

      “Few神跟那个电竞主播萧萧公布恋情了?你跟Few那么熟,这消息你知不知道?”

      “知道。”向园回完微信,跟服务员要了包薯片,刚支付完,许鸢十万火急的电话就杀过来了。

      她抱着薯片往贵宾室走,人上了扶梯,才不疾不徐地把电话接起来。

      许鸢急不可耐地刺探敌情:“有料?”

      “你怎么这么八卦?”她低头笑。

      许鸢眉飞色舞的抱怨:“是你们圈子乱好不好,自从前几天你宣布退圈上了热搜之后,大家都疯了似的开始抢热搜头条。什么代打啦、出轨啦、家暴啦 ……我们吃瓜群众心也很累的好不好?”

      向园游戏打得可以,她什么都打,枪策类、塔防对战类……消消乐也行,包括微信的小程序,她有强迫症,必须把分刷到第一。电竞号叫Ashers,微博几百万粉。但就是不参加比赛,也不加入任何俱乐部,不论邀请多少次,她都一一拒绝了。开直播基本上不露脸,还要开变声器。有人骂她是人妖,骂她长得丑。因为这件事被黑粉骂了很多年,说她没有爱国心。前不久宣布退圈,粉丝都被她气疯。

      向园走进贵宾室,笑着拆穿她:“心很累?我看你看八卦看得很开心啊。”

      许鸢是自媒体编辑,因为向园的缘故,手里掌握的电竞圈八卦多如牛毛,但这些不着三不着两的事她也不敢真往自己的公众号上写,只能跟好友过过嘴瘾:“萧萧真怀孕啦?”

      向园找了张按摩椅坐下,电话夹在耳边,歪着脑袋窸窸窣窣拆着薯片说:“年前就怀了,这会儿估计都快生了。邀请赛的后台,Few请吃饭,我们都心知肚明,给瞒着。”

      许鸢忍不住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卧槽,那萧萧是婚内出轨啊,孩子真是Few的?”

      “还有更精彩的。”

      “快说快说!!”

      “Few跟萧萧的事,其实她老公都知道,听说Few几次去萧萧家都当着人老公的面……”向园顾及到一旁的小孩没说下去,咬牙含混两句暗示。

      “你们圈子这么野的嘛?”许鸢觉得刺激,尾音扬到云际。

      “萧萧现在光直播就年入千万,她老公工薪阶层,两人收入这么悬殊,男人自尊心又强,怎么可能受得了,本来协议离婚了,结果她老公临时反悔让萧萧把这几年的收入都交出来净身出户,萧萧怎么肯,两人就一直拖着不离婚。”

      许鸢破天荒表示理解:“其实也怨不上谁,就是不合适。经济实力不对等,离婚是迟早的事。所以说结婚还是得找门当户对的,我说你干脆听老爷子的,跟周煜晨结婚算了,反正要找比你有钱的也很难。”

      周煜晨是京城圈内有名的花花公子,换女朋友都不带眨眼的。向园瞬间萎了,眼皮悻悻地耷拉着,不是很想聊下去。

      许鸢不依不饶地继续刺激向园:“反正你也花,你俩在一起谁也不耽误谁。”

      “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漂流瓶联系吧。”

      听声音是真生气,许鸢忙撒娇:“别啊,我错了还不行嘛!不过你到底为什么退圈呀,总不能是因为那些代打的传言吧?其实你跟大家解释一下……”

      “只是单纯不想再玩了。当年Down不参加比赛的时候,也没这么多怨言,怎么到了我这就成了代打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在这个年头,男人比女人好混多了。”

      提到Down,许鸢是久违的。这个名字放在现在,或许有些陌生。但对于她哥那批老魔兽玩家来说,这个名字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看他打比赛鸡皮疙瘩能起一身。不过他很少参加比赛,唯一参加过的一场还是戴着口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听说很多俱乐部都邀请过他,被他拒绝了。Down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志不在此。

      “不说了,要登机了,挂了。”向园懒洋洋地,欲收线。

      许鸢回神,忙追问:“你去哪儿?”

      “西安。”

      许鸢知道前阵子向园为了拒绝联姻跟老爷子打赌。当时也是气昏了头,当着几位董事的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说是要将西安那家即将关闭的分公司给重振旗鼓。老爷子当时就乐了,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什么海口都敢夸,必须搓搓她的锐气,脑门一拍,立下赌约——如果她在一年之内能将公司的营业额提升三十个点,就算她赢,绝对不逼她做任何选择。

      许鸢是知道的,别说三十个点,对于普通公司来说,一年要提升十个点都相当困难,老爷子摆明了是为难她。结果向园当即应下。 

      许鸢一万个不理解,向园给了她一个豪情万丈的回答——

      赢了,下五洋捉鳖。

      输了,下海拍片。

      ……

      向园挂了电话,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旁在按摩椅上抖胳膊抖腿抖得正欢的小孩,莫名觉得有点可爱,于是把桌上的零食递过去跟他分享。

      长相标致的小孩瞥了她一眼,冷漠:“我不吃垃圾食品。”

      向园挑挑眉,现在的小孩都活成白骨精了,小小年纪学大人摆什么扑克脸啊,她手伸过去,轻轻捏了下小孩的鼻子:“要尊重世界上的每一种零食,没有东西一出生就活该是垃圾,你这样非常不可爱。知道吗?”

      小孩不服气冲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小孩不是很讨喜,向园不太满意地拍拍他的头,玩了会消消乐起身去上洗手间。

      没多久,小孩的监护人回来。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线衫,白色衬衫领子规整地翻在脖颈处,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修长匀称,五官是典型的英眉挺鼻,清爽细碎的黑色短发衬得他脸部轮廓干净流畅,是非常英俊且张扬的长相,眼尾处透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冷淡,正跟朋友在聊天。小孩轻轻拉了下那人的袖子:“哥。”

      两人被打断,男人低头瞥了眼,淡声:“谁给的。”

      他真的很冷淡,那眼尾比一般人多了几分弧度,眼皮显薄,所以低垂着睨人时,异常没有情绪,令人生畏。不过也正常,男人在这个年纪,对小孩都没什么耐心的。

      反正他长得帅,没爱心算什么缺点。贵宾室的姑娘们毫不犹豫给他找了个充分的理由。

      小孩有点怀恨在心地对他哥说:“是你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一旁的朋友笑抽气,使劲揉着小孩的脑袋教育说:“徐成礼,你能不能别学你哥说话!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哥讨厌哪种女人?”

      小孩一扬下巴:“就是那种一边打游戏还一边吃零食、还喜欢八卦的倒霉女人,哥,你以后要是找这种女人当女朋友,我就离家出走。”

      “你放心,你哥这个畜生要是会谈恋爱,我就能跟我女神Ashers结婚。就他那张嘴,谁跟他谈恋爱谁倒霉。虽然很多女人排着队想倒霉……”朋友半开玩笑,去勾那人的肩,“但你哥一心想‘嫁’入豪门。”

      “离家出走?”英俊男人没搭理他,而是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不高兴。整个休息室的人都以为他要开始教训这个说话没辙没拦的弟弟了。谁知道,他波澜不兴地睨着脚下的小孩,嘴角微扬——

      “真是太好了。”

      ——

      晚上八点,飞机抵达西安。

      十三朝古都,厚重的城墙里掩着无数岁月的叹息。古城河静静流淌着,宛如一条缀满星光的丝带,在脚下蜿蜒。出了航站楼,秋风猎猎,呼呼作响,要将人生吞活剥。

      向园攥紧了卫衣领口,在门口等师傅拼车。她要去的地方是溧州,没通高铁和机场,这个时间只能拼车。

      没一会儿,师傅笑吟吟地领了三个人回来。确切地说,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孩。

      向园窝在副驾上玩消消乐拉着卫衣帽子挡风,听见动静随意抬头扫了眼,忽然顿住——是下午那个欠扁的小孩。

      一群人拖着行李在等红绿灯,小孩不是很听话,脸红脖子粗地抻着身子想闯红灯。身后的矮个男人根本拉不住,一脸心急火燎、想揍又不敢下手的表情,向园见他眼神发急地四下张望。

      直到——

      视线里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那人刚打完电话,隔开密麻的人群,将手机揣回兜里。没什么情绪地低头扫了眼作乱的小孩,不耐烦地直接拽着人背后的帽子,毫不客气地拖回去。

      小孩脖子被领子勒得涨红,呛咳了几声他也不管,紧接着又一脸不爽地皱着眉赏了小孩一个大爆栗:“明天给你买个保险再闯,撞死你我就发达了。”

      是亲哥了。

      车就停在路边,不到十米远。向园仰在副驾上,忍不住打量起那人来。

      男人里面一件干净的灰色线衫,白衬衫领子规整,外面敞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帽子松松垮垮地随意扣在脑袋上,低着头给人发微信,看不太清脸,打扮不算精致,很随意,是个衣架子。站在红绿灯人群里,总显得有那么些鹤立鸡群。

      不光女人看骨相,男人也看骨相,骨相好,端端正正干干净净站着,就很吸引人。

      男人发微信间或会抬头看下红绿灯,路灯的余光拢在他头顶,有那么一瞬间,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他的脸。

      向园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下巴硬朗不尖细,很有男人味。下颚线流畅紧绷,接吻一定很棒。

      虽然她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但是这种极品还是少见的。

      绿灯。

      人群不断往这边涌,接二连三,鱼贯而来。

      等人再走近一点,她就傻眼了。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刚才眼拙没认出来,但这会儿整张脸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灯光下,她想认不出来都难。头发仍旧是简单的碎发,脸瘦了些。眉目之间的疏离和冷淡比以前更甚,从头发丝到脚尖,每一寸似乎都透着不耐烦。鼻梁上那副精薄的眼镜,莫名添了三分禁欲。

      是徐燕时啊。

      孽缘啊孽缘。

      向园反应贼快,在几人上车之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紧了卫衣帽子两边的帽绳,脸就被埋里面了,整个脑袋瞬间被包起来。为了掩饰尴尬,她优雅且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这动作全程落入司机师傅和那三人眼里。

      除了徐燕时微微抽了抽嘴角,其余几人都已经笑疯。

      师傅上车还不忘劝她:“小姑娘,冷就多穿点。脑袋包起来干嘛。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你港咩,我母鸡啊。”

      向园决定用她贫瘠的广东话装死。

      车上所有人:……

      ——

      夜幕沉临,路灯层叠亮着,乳白色的光晕像是蓬松的棉花糖。车窗外道路两边的夜景是出人意料的繁荣。

      手机在兜里狂震,向园掏出来,扒着帽缝看,司机又被她逗笑,向园已经自暴自弃了,反正不能让徐燕时认出她。

      许鸢:你真去西安了?疯了?你不打游戏了?你去上什么班啊?

      许鸢:我跟你说现在车载导航的市场本来就不好,大家都用手机导航又快又方便,去年就死了很多家同类公司了,你去了能改变什么?你忘了你大学学什么啦?!播音主持啊!!

      许鸢:听话,买机票回来,跟老爷子认个错。

      ……

      向园:你还记得徐燕时么?

      许鸢:记得啊,当初跟你钻小树林被抓那个?

      向园默默望了下车顶,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许鸢不依不饶地将她的家底刨了个干净:你忽然提他干什么,他后来转学了吧?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和封俊分手了。你说你个红颜祸水,一边跟封俊谈恋爱,一边勾.引人家好兄弟,害得人家兄弟都做不成,徐燕时也是够渣的,好朋友的墙脚他都撬!说!你们那晚在小树林到底干什么!  

      ……

      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CP:无忧无虑有点野富二代女主VS高冷闷骚毒舌痴情男主(应……应该没错吧。)

    最近有点叛逆,想写点刺激的,但不是电竞文。

      、第二章

      她跟徐燕时的孽缘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当初发生小树林那件事她承认她有错在先,是她威逼利诱把人骗去小树林,但她绝对没做对不起封俊的事,他俩是清白的。她当时忍辱负重跟老师承认他俩早恋也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没想到,他非但不领情,还说她脸皮厚如城墙,不要的话可以贡献给国家拿去研究新型防弹衣一定会有收获的。

      徐燕时骂她不要脸,傻子都听出来了。这是原话,向园一字不差记了十几年,可见有多讨厌他。

      想到当时那森冷的语气,向园后背一凉,默默地把卫衣帽上的蝴蝶结打成了死结——绝对,不能被他认出来。

      谁料,后座上有人发出三声震耳欲聋、响破车顶的哀嚎:“啊啊啊——!”

      向园正在打死结的手,吓得一抖。  

      徐燕时原本盯着窗外的视线也被他给吼回来了,向园抬头看后视镜,他大喇喇敞腿靠在椅背上,斜睨着一旁的高冷,一脸“你有事吗”的很不耐烦表情。

      矮个男人叫高冷,一个跟本人背道而驰的名字。

      高冷哭丧着脸:“我才出国一周,女神Ashers就宣布退圈了!微博也关了,以后看不了她的直播了……呜呜呜呜太难过了,你请我吃宵夜吧?”

      Ashers?

      向园勾勾嘴角,心情总算亮敞了些,慢悠悠地打回优雅的蝴蝶结,佯装若无其事地低头刷手机,由衷感叹,粉丝太多,她得反省反省。

      她又用余光瞥了眼徐燕时——小样,你也有被我迷倒的一天。

      完蛋,她又有回归的冲动了。

      冷静。

      “不请。”

      这男人真是把冷酷无情发挥到极致,向园忍不住想笑,听到下一句,她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徐燕时非常不友好地推了推鼻梁上薄薄的眼镜说:“她每次直播都开变声器有什么好看的,徐成礼每次都以为你在看一只会说话的老母鸡在线表演敲键盘作业都不肯写了。”

      ……

      向园难以置信地倏然抬头,目光透过帽缝看向后视镜里,牢牢锁定那俩。

      卫衣帽下的整张脸,僵硬地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巧克力。

      她再次劝自己冷静。

      下了车你们就不会再见了。

      原谅他。

      说实话,高冷知道这畜生不看直播也不玩游戏,活的跟庙里的菩萨似的,刚想跟他开杠。结果向园猝不及防地抬头把他给吓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毕竟一个脑袋全包、看不清脸,黑洞洞的帽缝里也看不见任何皮肉,就像一个外星人一样的人坐在前面突然对你展开死亡凝视,后背不凉心里不发毛那是不可能的。

      直到向园重新低下头。高冷才哆哆嗦嗦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能YY我女神的声音呢,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正经人,你太猥琐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拿小拳拳锤了下徐燕时的胸口。徐燕时懒得搭理他,直接把他的手挡开,眼皮都懒得掀视线仍落在窗外,耸了耸被高冷扯得乱七八糟的外套,眼神轻轻一佻,表示不想跟你扯蛋,滚回去看你的小猪佩奇。

      出发前,高冷在ipad上下载了小猪佩奇,原意是给徐成礼看,徐成礼哪肯看。高冷不想浪费,岂料隔壁座位上的三岁小孩目光垂涎地盯着他看,于是两人就在飞机上亲亲密密地看了三小时。

      安静片刻。

      向园听见高冷回过神又问:“你刚刚为什么拿中指推眼镜?鄙视谁呢?”

      “……”

      真是个敏感又善于捕捉蛛丝马迹的男人。

      徐燕时仍是懒懒散散地靠着后座椅,半死不活地说:“你回去问下你爷爷,为什么用中指摁手机,是食指不够细,还是大拇指不够长?”

      高冷:“……”

      车里静了半晌,高冷劈哩叭啦摁了一串手机后,把手机揣回兜里,哼哼唧唧地说了句:“我已经把刚才你说Ashers是老母鸡的事儿发微博了!马上就会有脑残粉来攻击你。”

      高冷也就这么一说,他微博几乎没什么粉丝,阅读量个位数,完全不担心会有人看见。徐燕时完全不搭理他,反正他也不玩微博和游戏。

      倒也不是彻底杜绝,微博他也有,高冷也关注了,不过基本上没发过什么内容,他是连朋友圈都不怎么发的人,游戏倒是真的没见他打过,高冷嘲笑他拥有高智商大脑却是个手残,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不像他,长得虽然抱歉了点,好歹拥有了‘上帝之手’。

      高冷喋喋不休:“你别小看了这些粉丝,Ashers的粉丝真的疯狂,我记得当初有个男粉为了追她,礼物直播刷了几百万。你猜她怎么着?”

      徐燕时递过来不感兴趣的一眼。

      高冷无视,继续说:“人第二天就把这几百万全捐了,还晒了捐款记录,发微博说,不用给我刷礼物,不缺钱。”

      徐燕时又递过来一眼。

      高冷笑嘻嘻地去勾他的肩:“听到是富婆,是不是心动了?”

      “没你这么缺钱。”徐燕时冷笑着扶眼镜,“下个月的钱记得准时还。”

      “别介……”  

      向园当时发完那条微博,所有人都傻眼了。一个不打比赛直播也不要礼物的游戏主播居然说自己不缺钱,那时候大家是真信她之前说自己打游戏只是消遣的话了。

      高冷叹了口气:“哎,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能娶了Ashers,上辈子简直就是拯救了宇宙系列。不过咱们这么缺钱的男人就别想了,人家要找也不可能找我们的,这社会还是很现实的,有钱人得找更有钱的,谁也不想当扶贫户啊。”

      徐燕时终于转头看他,表情莫名诚恳:“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

      “迷人?”

      “像天桥底下贴膜的王大爷。”

      “……”

      向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微博上搜关键词“Ashers母鸡”。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多到刷不完。她真是又气又想笑,最后还是强压下乱窜的火气精确了一下搜索关键词——“Ashers会说话的老母鸡”。

      居然真的搜到了,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高冷的微博——@高冷是你大爷。

      “老大今天又毒舌了,他居然说我女神Ashers开直播的时候就像一只会说话的老母鸡在线表演敲键盘,大家别冲动,我已经拿小拳拳锤他了。”

      “老大到底是什么生物啊,为什么他解算法那么快啊!嫉妒的小火苗控制不住了。”

      “跟老大开会的时候,你只要观察他是用中指推眼镜还是食指推眼镜,就能知道他是否赞同你的idea。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这条下面还有人跟帖:“道理你都懂,可你还是无法获得老大认可。”高冷回了个加油的表情,“我总有一天会获得老大的认可的。”

      向园都有点心疼这孩子了。她正兴致勃勃地把高冷关注的人都找了一遍,结果司机忽然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了车。

      身后高冷脑中警铃大作,紧张兮兮地抱住一旁的冷漠男人:“我靠,不是遇上黑车了吧?我上回听老杨他们几个讲,拼车回来被司机宰了,停在半路不加钱就不肯走。没那么倒霉吧?”

      徐燕时嫌弃地把人扒拉下来,仍是那副死人脸:“那就走回去,天亮就能走到了。”

      高冷骂:“靠,你不考虑我也不考虑下小孩子好不好……”随后,他狐疑战兢地瞥了眼前面包得严严实实的向园,小声在徐燕时耳边嘀咕:“你说这个人把脸扎那么紧会不会跟司机是一伙的?”

      “可能是吧。”徐燕时终于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瞥了一眼。

      向园恶作剧心里顿生,罪恶的小火苗如烈火熊熊燃起,她猛地一转头,对着高冷,阴森森地笑了笑,虽然他看不见,但是演戏嘛,情绪得到位。她专业播音主持,各种声线信手拈来,以前没事的时候还给一些著名的广播剧作品配过音。除了书读不好,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都干得有模有样的。

      “黑车?”向园压低嗓音,“你想多了。”

      高冷正要长舒一口气,又听她道:“我们是打劫的。”

      “打打打打打打……打劫??!!!”

      一声尖锐刺耳能划破黑夜却又后知后觉的尖叫。

      ——

      然而向园的“劫色”还没出口,四人就被赶下车了,司机说车爆胎,叫了救援,让他们自己再找车。

      向园打量了一下四周,黑漆漆一片,树木光秃,连片残枝败叶都没有,比她去年去甘肃的无人区还荒凉。她看了眼那个站在路边穿着冲锋衣的男人,表情恹恹,并不是很想下车。

      在司机的再三催促下,向园硬着头皮摸索着下了车。

      徐燕时他们已经叫到车了,高冷看见向园摸摸索索跟盲人学步似的下来,虽然这姑娘包着个头古古怪怪的,刚刚还吓自己,但谁让他是善良的小天使呢,随口问了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这边不好叫车,多个人当是分摊车费了。”主要还是想找个人分摊车费。

      高冷问完,徐燕时没说话,低着头,单手在跟人发微信。修长的手指操作飞快,一幅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向园想了想,反正就十几分钟路程。她抿着嘴,郑重地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先加个微信吧,等会你把车费转我就行了。”高冷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忙不迭解释:“别多想,我有女朋友,不是刻意搭讪,或者你有现金?”

      向园当然没有现金,她翻着白眼把微信加了。

      结果她忘了自己的微信名就是本名,高冷这个二愣子还对着手机确认了一遍,“叫向园是吧?”

      一旁低头玩手机的徐燕时,大约是觉得这名字耳熟吧,向园发现他先是心不在焉地抬头扫了眼高冷的手机,然后又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她。下一秒,极其冷淡地嗤笑一声,视线重新回到自己手机上。

      向园忍住锤爆他头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三度劝自己要冷静。

      高冷听见她细微的吸气声:“怎么了?”

      “没事,帽子有点紧。”向园硬邦邦地说。

      高冷笑了下,“谁让你把脑袋包这么紧?怕我们是坏人啊?长得很好看吗?”

      向园悠悠地说:“比你好看点。”

      “那肯定也没我女神好看。”高冷哼唧。

      向园明知故问:“你女神谁啊?”

      “Ashers啊!人称在世妲己微波炉。”

      ?

      向园对自己这个绰号很陌生,自己好像并没有用过这种id?

      高冷悄悄凑到她耳边,“全服第一妲己,听说是个平胸,所以粉丝亲切地称她在世妲己微波炉。对了,你玩游戏么?”

      “不玩。”

      高冷忽然觉得寒风四起,这姑娘的声音怎么有点阴森森,莫名有点委屈,嘀咕了句:“不玩就不玩嘛,忽然凶什么。”

      “……”

      高冷又说:“我老大也不玩。简直不懂你们这种不玩游戏的人生有什么意思。说老实话,我老大这个长相当个游戏主播月收入过百万没问题吧?可惜他手残。”

      “真棒。”向园不自觉说出声。

      高冷听岔了,“你说什么?”

      向园:“我说他长那么帅,要再是个像你女神那样的电竞王,还让不让人活了。”顺带夸了一波自己。

      半晌后。

      高冷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

      “那看来Ashers真的是人妖没错了。”

      “……”

      滚吧。

      高冷真到一旁给女朋友发微信语音去了:“宝宝,我们快到了。”

      向园听见那边语音回:“徐燕时呢?”

      高冷佯装吃醋:“你怎么老问徐燕时?他死了。”

      一旁的男人仍是专注地盯着手机,头也没抬,闻言拿手推高冷的后脑勺,高冷早有察觉,贼兮兮地笑着躲,徐燕时不耐烦,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然后重新扣上背帽看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寡淡。

      微信那头的女人也暴躁了:“韦德那边的单子又退回来了!你上次出去的那批追踪器出了问题你知道吗!老娘给你擦屁股擦到现在。我功力有限,这个版本的型号早就已经停产了,老梁那边又把得严,这个型号的高精度板我上哪儿去找?徐燕时不是跟老梁那边熟嘛……让他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

      语音公放结束。

      高冷苦兮兮地像条哈巴狗似的看着徐燕时,后者终于从手机中分出点神,淡声:“让她把型号发过来。”

      “好嘞,”高冷变脸贼快,如释重负地立马打开手机微信,“宝宝,老大让发型号,他应该有路子。”

      那边回得也很快,“行。”

      半晌,又一条:“告诉徐燕时,这辈子他是没机会了,但下辈子请一定让我以身相许。”说完自己都笑得花枝烂颤。

      然而,高冷真的生气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开玩笑可以,但这种没分寸玩笑再开一次咱俩完蛋。”高冷脸色难看地对着手机说。

      …… 

      树风静立,荒凉萧条。

      向园背着个包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双手插在卫衣口袋,仰着被卫衣帽紧紧扎着的脑袋,默默望着稀寥的星辰,啧啧叹息。

      她记得高中自己有次让封俊找他帮忙写篇英文检讨,封俊说他不会同意的,向园死活非要让他问问,结果没想到他还真的同意,当时电话里的口气也就刚才那样,冷淡带着点无奈:“让她拿过来。”

      所以——

      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对兄弟的女朋友‘下手’呢?

      

      、第三章

      公路边上,北风呼啸,风声凛冽,光秃秃的枝桠面目狰狞地立着。山丘上的月,却跟明镜似的亮,清透的银白色月光像是浸在水里那般凉,遥遥铺洒着层峦叠嶂的山丘。向园身后是茫茫大戈壁,身边是两个冰雕一般的男人。

      十分钟后,车到了。

      高冷跟司机确认了号码后,自顾自地坐上了副驾驶。

      向园被人占了座,懵了一瞬,眼疾手快地抻着腿抵着车门不让他关上,咬牙低声问他:“你干嘛抢我位置?”

      高冷并不搭理她,非常平静地问了司机一句:“这是她的位置?”

      司机很不给面子,说了句不是。

      高冷挑眉,二话不说带上车门,关门之前,扶着门把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他挺帅挺喜欢他的吗?”随后他把手一摊,请宾上座的意思:“来,VIP黄金席位让给你了。”

      “……”

      黑色的日产天籁四平八稳地驶上路,风景往后倒,一路飞驰,高冷烦躁地玩了几分钟手机,“啪”把屏幕一锁,手撑着脑袋看窗外反思自己现在是不是“拉不出屎还怪地球没有吸引力”的典型。而且刚刚老大答应帮忙也完全是为了给他擦屁股。

      徐燕时这人嘴虽然毒,说话不爱给人留余地,得罪人不少。朋友也不多,但被他真正当作朋友的那些人,大多时候也都非常照顾他们的情绪。说老大不暖吗?

      暖。

      他的暖可能常人无法理解,至少,高冷他们组里收惯了老大的人参,偶尔冒出一句“吃了吗”那都是来自世界末日伏地魔式的关怀。

      他俩是大学同学,感情非同一般。徐燕时虽然嘴上不说,但高冷也知道,自己笨,学东西又慢,很多时候如果不是老大在后面帮他擦屁股他哪能混到今天。

      当年上学时其实两人关系不怎么样。徐燕时不太跟班里人接触,高冷记得那时他好像在准备保研,整日泡在图书馆里。因为专业成绩过于优秀,连当时测绘专业有名的“铁面包公头”包教授逢人就夸这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但高冷没想到,最后两人居然进了同一家公司实习——维林电子。

      维林电子是一家研究车载电子产品的公司,主要做车载导航、定位、追踪器等方面的设备。早年在行业内很有名,但如今这个车载导航市场几乎被GPS垄断,而维林因为入行早,老产品口碑好,是目前业内仅剩不多的几家跟国内北斗还有合作的公司。但这两年来,互联网电子、车载智能市场竞争激烈,维林的市场份额早已不如鼎盛时期,去年连老产品的市场份额都在下降,总部那边下了通知,如果今年的新产品还是没起色,会考虑关掉一个分公司,形势其实相当严峻。

      而他们测绘这种专业,如果不保研读博,本科成绩又不是很优秀的,基本上都会因为受不了测量公司前期实地蹲点的苦,最后转型做编程,I.T公司多且杂,工作好找。所以高冷当时能进这家公司纯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让他白捡了一个大便宜。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徐燕时最后居然也进了维林。其实以他的条件,完完全全可以保研读博,再选个卫星定位类的研究方向,多高大上啊。

      所以报道那天,高冷看见徐燕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当年武大测绘系多大的一个神啊,居然成了自己的同事。两人当时不太熟,高冷也不敢太打扰他,战战兢兢打完招呼就缩回自己工位上了。

      那时的徐燕时,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宇宙级男神。更没想到,成为同事后的徐燕时其实没那么难相处,甚至在跟老板讨论算法自己没答上来的时候,他还会帮忙解围:“这个项目他没参与,不知道很正常。”

      虽然原本只是打算训两句的老板听完他的解释后雷霆大怒,拍着桌子火冒三丈差点掀翻整个会议室的屋顶:“这是他的项目,你告诉我他没参与?!”

      “是吗?那我记错了。”徐燕时不痛不痒地说。

      他永远都是一副表情,不卑不吭,偶尔老板被他气疯了也会训他,“徐燕时你给我闭嘴,你是老板还我是老板?”

      “好的。”徐燕时用中指一推薄薄的镜片,优雅又无声地表达了愤怒。

      高冷就是那时候彻底粉上他的,什么叫腹黑啊,这才是王者啊。

      高冷每次自己生闷气,最后腆着狗脸去讲和的时候,徐燕时大多都不知道他生气的理由。但这次傻子都听出来了,别说他没错,就算错了,他也不会哄人的。再说,高冷着实像个小女生,烦得很,让他自己在前面冷静下吧。

      所以,一路无话,星辰闪烁。

      后排的向园紧紧裹住自己,帽上的蝴蝶结改成了死结,还狠狠地拉拉紧,不放心又在死结上打了个死结。徐燕时瞧她这一幅生怕被人强.奸的模样,面无表情地侧开头,嘴角微微扯了扯。

      又是这种死亡嘲讽……

      徐成礼小朋友自始自终保持着冷漠脸,拿着IPAD地看动画电影,还是英文版的。看着像狮子王那类的,特效逼真,画面精湛。

      向园盯着看了会儿,随口问了句:“什么电影?”

      徐成礼也随口胡诌:“英文版的小猪佩奇。”

      糊弄谁呢,我又不是没见过那只猪。向园翻了个白眼。

      转头又想起,徐燕时以前英文好像很好。向园记得高中那会儿,他们年级里有个大佬团,经常代表学校出去参加各种竞赛拿奖。徐燕时就是其中之一,他就跟长在学校的展览橱窗里似的,窄小破旧的窗子里,满满当当贴得全是他花花绿绿的获奖证书。

      有时候外校的小姐妹过来考试,看见橱窗上清秀英俊的严肃脸,都激动得手舞足蹈,跺着小碎脚拉她发花痴——“徐燕时居然是六中的,我以为他燕三的哎!成绩这么好,怎么没上三中啊!上次他演讲比赛,连外国语学校的外教都拍手称赞。说他发音很地道来着,有没有女朋友啊……”

      向园解释说:“男朋友的朋友,不是很熟。”当时确实不熟。

      小姐妹很没三观,别有深意地搡着她的肩怂恿她:“哎呀,你可以换男朋友了,这个可比封俊带感多了。”

      向园虽然当时笑着警告她们说要告诉封俊,其实心里还挺唏嘘的。

      跟封俊交往之后,向园偶尔听到他跟人用英文打电话,虽然好听也忍不住吐槽,觉得一个高中生也太装逼了。结果后来才知道,他母亲是华裔,三岁就跟父母移民,中文不太利索,半天讲不完一个整句,徐燕时似乎跟他母亲关系很一般,不是很愿意听,有时候在吃饭讲一半嫌烦,就索性改成流利的英文。

      那会她觉得,他口语这么好,当个翻译应该没什么问题,或者会是一个英俊非凡的外交官。想想又觉得还是别当外交官了,万一两个国家发生政.治纠纷,他在旁边喊加油怎么办?而且外交官这个职业本就不怎么接地气,他已经很不接地气了,还是让他离人间近一点吧,反正魔鬼已经这么多了,多一个徐燕时又怎样?

      不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这时,司机忽然回头问向园:“小姑娘,你要去的南御园在春江路上?”

      向园懵了,南御园的房子是老爷子留给她最后的财产,除了这套房,在溧州市,她就是一个银行卡存款不超过两千块的穷光蛋。老爷子确实狠,彻底断了她的活路。

      “不是啊,”向园忙掏出手机,看了下地址,“府山路啊。”

      司机狐疑地重复:“府山路?”他转头问高冷:“你知道在哪么?”

      高冷摇头。

      司机说:“这样你切个导航,我这边定位的是他们的导航,不能改地址。”

      “您没有车载导航么?手机快没电了。”向园晃了晃手机。

      “谁装那玩意儿,又贵又不好使,”司机低着头在扶手箱里动翻西找,抽出一根皱巴巴的数据线,递给她,“你先充上,等会告诉我怎么走。”

      向园可不想在这时候刷什么存在感,虽然徐燕时并没有认出她来。

      “我给您开carplay吧,你看显示屏就行。我怕指错路麻烦,这边我不熟。”

      “可以。”

      向园低头调试手机,一旁沉默已久高冷终于按捺不住,莫名其妙地开始喷司机:“其实现在车载导航的功能很多,可不止就一个导航功能,还有语音智能对话,而且定位比手机导航更准确,刚才您找不着的那个地址,是因为手机软件没有及时更新,现在的车载导航都能自动更新了,不知道多方便。”

      “多方便也不装,你是卖车的吧?”司机一脸要赶他下车的表情。

      高冷闭嘴了,没有反驳。

      因为怕惹怒司机,他决定等到了目的地,再义正辞严地好好给司机科普一下什么叫GNSS工程师。虽然他现在做的工作跟这个职位差十万八千里。但好歹也是相关专业。

      向园听到卖车两字,惊讶一愣,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一顿,心想不至于吧——

      徐燕时现在落魄到这种地步了?

      难怪上回同学聚会,九班的人说,徐燕时从来不参加同学会,连群都没加。整个一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现在九班的人都说他是看不起这帮同学。大家一度都以为他是被关在秘密实验室做什么惊悚的科学实验呢,结果就……就卖车?

      当年六中那么风光的一个风云人物,反差也太大了吧?

      难怪不跟老同学联系,拉不下面子吧,毕竟当年读书比他差也都混到检察厅或者各个机关干部了。

      向园觉得惋惜之余,想到九班那拨人背地里说的话,又有点同情他。心里五味杂陈,滋味难辨,也不知道自己难受个什么劲儿。

      你看,谁让你当初对我不好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想着这,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悄悄拿起手机给许鸢发了一条微信:“我听说徐燕时现在混得不是特别好,好像在车行卖车,你哥前几天不是说要换车嘛?让他打听打听,都是老同学,照顾照顾生意。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发完,她把数据线连上,选好定位,等显示屏跳出carplay字样,司机冷不丁回头看她一眼,“你是北京的?过来旅游呀?”

      向园如实回答:“不是,上班。”

      司机笑笑,不再接话,心情愉悦轻松地哼着小曲,高冷绷着一张脸,驾着胳膊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不知道跟谁在生气。徐成礼的动画电影进度条已经拉到最后几分钟,身旁的男人似乎很累,一上车就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前方出现溧州市区的指路牌,像是越入了另一道城门,两旁街道繁荣起来,一排排路灯敞亮,广告牌林立,一整排大槐树挺立盎然,树干笔直,晕黄的路灯倒影斑驳落在马路中央,星光落寞地撒着余晖。不远处新旧楼交叠,排排鼎立。

      旅程终于快到终点。

      过了今晚,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向园悄悄侧过头,打量着一旁的徐燕时,他阖着眼,半张脸被路灯笼着,轮廓清晰俊朗。眉目依稀带着年少时的清秀,他微微仰着头,喉结明显,像是雪地里冰刀上的刀尖,尖锐而冷漠。

      古人有云,耽于美色。

      好死不死,向园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刺耳的铃声震得她心口一紧,大脑嗡然一声,空白了。徐燕时也被吵醒,下意识朝她这边瞥了眼,向园这才从美色中回过神,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忙脚乱地直接把电话接了。全然忘了,她的手机还连着carplay,直到许鸢的声音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地传进车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向园?”

      “徐燕时真的在卖车啊?那是挺惨的,我帮你问问我哥他要不要换车,不过你这么帮着他干嘛呀,不会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吧——”

      “……”

      “……”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想跳车也不过如此。

      她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来着。

      蚂蚁花呗还有余额没。

      向园整个人石化了——

      重点是,刚才,徐燕时正巧又捉到了她在偷看他。

      “喂喂喂?你怎么不说话?”许鸢毫不知情地还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向园掐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正犹豫着怎么跟人打招呼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冷淡如斯,却又带着他独有调侃地问候——

      “好久不见,向园。”

      这伏地魔式的招呼莫名有点……甜?

    作者有话要说:  跟二十八年春时间线有出入,这里写的是二十八年春之前的剧情。具体以这本书为准,不用管之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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