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被推进了病房，她看起来精神萎靡，消瘦的身体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眼睛无神，安静得如一只羔羊。

陪护她的儿子，惶惶不安地说道:“老太太86岁了，身体一直很好，前天在街上玩，突然摔倒了，被邻居扶起来，她说没什么大碍，舍不得离开家，拒绝去医院检查，当时只是手被划破了。可是，躺在家两天，不吃不喝，也不起床，后来发现后脑勺起了一个大疙瘩，强行带她去镇上医院治疗，可医院不接收，我们赶快来到这最好的医院救治。”

入院第二天醒来，老太太精神复苏了许多，儿子递给她早餐，也仅仅喝了一点粥。护士为她测血压、量体温、带上监护仪，她都顺从。眼睛盯着悬挂的输液瓶，神奇的药液通过血管输送到每根神经，高烧退了，病情缓解，可搀扶着下床走动了。她抬起双手梳理了稀疏的头发，喃喃低语说:“这个医院好。”“是啊，能不好吗？这是市里最好的医院，温暖如春，床单病服干净卫生，这设施比乡镇医院好。”护士进来催款交费，一天一千还不够，已经欠费几百了。护士来抽血，老太太说不用化验，化验一次好几百，护士送来单子让做磁共振、做彩超，她说这么把年纪了，不查了。

第三天傍晚，老太太如梦中醒来，闹着回家，看着窗口摇摆的白玉兰树，说要下雨了，家里漏雨，快点回家，让儿子把棉衣棉裤递给她，守护着棉衣不松手，不停地说糊涂话。血压急剧上升，可她仍不停歇，拒绝吃药，把针管也拔掉，使出洪荒之力捶着儿子，缠着要回家。护士重新扎针输液，儿子站着，紧紧握着老太太的手，滴了三袋药液。儿子哭丧着脸劝说:“前不久，村西头的周大娘摔倒在邻居家门口，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自己家门口，刚跨进大门，终究回了家，却又倒下了，再也没站起来啊！”。一夜絮絮叨叨没合眼，“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如迷失的孩子呼唤回家的路。

入院第四天中午，儿子结账六千多，不得已签字，老太太坐上轮椅，瘦骨嶙峋的脸庞浮现笑意，离开了病房。

回到牵牵念念的家，老太太也许睡得安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