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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死者
我住在常茫山上,诺大的常茫山只有我同师父两个人。
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山上并没有乳品可以供我食用。师父便喂我吃苕粉——可他却异常兴奋,搂着我,哈哈大笑。
待我稍长大一些,师父便开始教我一些口诀。并且告诉我,这叫“纳气”。让我背,背不好,就不给饭吃。
那时候,我还很小,对这些全无兴趣,经常在练功房里呼呼大睡,后来被师父发现了。他大发雷霆揍了我一顿,便把我关进了柴房。
有一天晚上,柴房里的老鼠像着了魔似的,结成队向我扑来。我当时就哭了,大喊着师父。
师父的卧房离此尚有百步,可我才刚开口喊出“师父”,门便“嗖”的一声向两边打开。我“哇”的一声往他怀里扑去。月光下,师父的身影显得格外巍峨。
师父摸着我的头,问我怎么了。我说,老鼠,老鼠。而泛着泪花的余光,却落到了门外那一展薄凉的被单上。
后来我跟师父认错,师父说,没什么,他之所以这样,是希望我以后能够勤加练习,日后才好放心让我下山。
从那以后,师父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一晃就18岁了,师父告诉我,我已经长大成人,要去山下历练。时间就定在明天。
可当我第二天一早前去辞行的时候,却看见师父正坐在地上打坐,见我来了,奄奄一息地说道:“昨天为师虽然叫你下山,可心里却一直放心不下,晚上的时候,则用天罡八卦阵为你算了一卦。不料被天道反噬,吐了一大口血。就连为师自己的命阵都已碎裂,命不久矣。”
我听完抱住师父嚎啕大哭。师父只是苦笑,说:“为师今年已经百岁有余,死不足惜。只是你的卦象,为师颇烦闷于心。故此为师昨日已用先天之炁封住脉门,可假寐三十年之久。这三十年期限内,还可以在最要紧关头助你一臂之力。”
所谓炁封脉门,就是造成一种假死的现象。师父把这段话说完便载下头颅,不省人事了。
我在一旁看得,两眼通红,泪如雨下。
这么多年来,师父对我关怀备至,如今至死都要守卫我这个捣蛋的徒儿。只可惜,我竟无能为力。
我难过不已,可此时师父的体表泛着依稀的红光,其先天之炁已从体表渗出。再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我转过身要走,却看到了门口摆放着的师父的佩剑,大概是我进来之时未曾注意。我俯身把剑捡起来,发现了贴在剑鞘上的纸条,上面写着:“插定于常茫山东北角。”
这是师父的字迹。我不动声色地把剑背在了身后,走出了师父的房间,关上房门。
此刻,师父的这间卧房,连砖瓦,都被笼罩入他的“先天之炁”中了。整个卧房如同被套上了一个红色透明的玻璃球。
用先天之炁封住脉门,就如同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体内的先天之炁会透过体表的毛孔,将全身包裹起来,炁行逆流,让全身都处在一个由先天之炁建造的容器中。令每一个细胞产生返还胎胚之中的错觉,从而达到假死延寿的目的。
可师父的这个容器也过于庞大了,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炁的光泽容易引来诸多野兽。我对着这团先天之炁沉吟良久,又围绕着卧房转了一周,在其东北角、东南角、西南角、西北角各踏上了一个土行八卦阵。坤卦为主:坤为地。艮卦为辅:艮为山。再由五行之土为其引行。
踏好八卦阵之后,我选择了一个最合适操控阵法的角度,双手撑地,半蹲下去,念道:“坤字——土牢。”
话音刚毕,卧房外的四角向上疯狂地生长着土墙,不一会儿便把整个卧房吞入其中了。
施完这一套阵法,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累得喘了一口粗气。无奈,我本不善奇门遁甲,如今却要同时操控四个法阵,好不吃力。
最后我看着建成的土牢,拍了拍手,满意的点点头,觉得现在哪怕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
于是,我面对着这超大的四方形泥块,向后退了两步,大吸了一口气,把对师父十八年的感情,全部宣泄了出来:“师父!徒儿爱你!”
喊完,我便再无留恋,转身朝着常茫山东北角走去。行了百步,心中却有折回的想法。自思,怕是还舍不得师父。于是百步一回头,回头便一拜。直到远方的房屋消失在雾泽之中,我才流下了两行滚烫的眼泪。
我带着师父的佩剑,来到了常茫山的东北角。我绕着这里转了一圈,除了一尊石头做的剑坛,什么也没有。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剑坛边上,看到了刻在剑坛表面上的八卦图。“巽”卦那里,有一个缺口,巽为风。其巽卦上的缺口,就是发动此阵的方位。这个方位,就是宝剑将要插定的地方。
这把佩剑不知跟了师父多久,捏在手中如同捏着一个流通炁体的生灵。我把配剑拔了出来,插进巽位的孔里,转动剑坛。“呼”地一声,常茫山生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整座山都在一个巨大的巽字卦里,四周狂风呼啸。
而这时,剑坛开始扭转了起来,剑坛之下有个暗格,而暗格里的红光,直通天际,好久才渐渐消失。等红光消失后,我再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一个漆黑的甬道。
我把炁调节到食指,用食指踏出了一个微型的乾字卦——耀阳——这东西,就是一个可以发光的微型小球。
我把“耀阳”塞进甬道里试了试,还挺好用,甬道的入口被照得十分清晰。我也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这个暗道里,看似普通,实则四周都散布着毒气,可这毒气却与我的炁理相互吻合,故此竟也伤不到我分毫。我琢磨着,总归是师父设置的机关,必定不会伤害到我。
于是我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碑前,这个石碑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大字:高祖墓。
“高祖墓?”我自思着提起“耀阳”转了一圈,四周全是土,哪里有皇陵的样子?
我又把它举起来,想看看天花板上,是否藏有什么玄机。
哦,原来在那儿。
只见,这具硕大的土包之上,插定着一把宝剑,这宝剑在“耀阳”昏暗的微光下,却分外鲜明!若不是它反射出的红光,这么远的距离,还当真注意不到它。
我噌噌几步飞到近前,顺势把它拔了下来。这把剑在我手中嗡嗡作响,周围的毒气竟集结成五彩斑斓的气流,汇聚到这把宝剑之上。来不及我惊叹,这把剑褪去了它的红光,现在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把镶嵌着七彩宝珠,寒光逼人的冷刃。上面用大篆书刻着:赤霄。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师父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嗯?师父不是假寐了吗?
就在我怀疑是否自己听错的时候,又一声叫唤在我耳边响起:“熊儿!”
师父!是师父。我兴喜若狂地调转了方向,朝着洞口奔去。口中大喊着:“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快上来!”师父在洞外叫唤。
我高兴极了,须臾便窜到了洞口之上。
只见师父在剑坛上坐着,他的神情,异常的兴奋。
“师父你看!”我把宝剑举在手里挥了挥,示意他我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宝物。
师父的脸颊变得有些怪异,他呵呵地笑着,直勾勾地盯着剑,说道:“不错,不错。绝对是上古的神剑:赤霄!”
“师父,你在说什么?”我有些诧异,眼前的他,并不是我印象之中的师父。
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回复了以前的神色,淡淡地说到:“拿给为师看看。”
我不假思索地把剑递给他,说道:“给!”
师父接过了宝剑,贪婪地望着,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一边诡异地说道:“十八年,我苦等了十八年!今天终于得到了它。哈哈哈哈!”
他把剑背在身后,站了起来。迈着步子,向我靠近。他的眼神很冷,曾经的慈祥荡然无存。是杀意。但只是一瞬的想法,旋即又被我自己打破了。怎么可能,他可是我师父。于是我笑着问道:“师父,怎么了吗?”
“十八年,我养了你十八年!就是为了今天!”他的面部肌肉有些扭曲。迈进的步伐让我感觉到恐惧。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问道:“师父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扯下了自己的胡子,褪去了自己的白发,对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到:“十八年前,我得知赤霄剑的下落,来到了常茫山,向你的族人讨要赤霄。可你的族人不给我。不给我?我便杀光了他们。”
我流着眼泪,看着这个养育了我十八年的男人,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内心最薄弱的地方,疼得如同被人碾碎了。我只是反复说着:“你在说什么?师父?我是熊儿啊!”
他却一步一步逼近,自言自语地说着:“我只是想要这把赤霄。为什么不给我呢?给我不就没事了吗……”他诡异一笑,“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我本能的恐惧,激起了我的反抗意识,我踏出坤字八卦阵,哭着念道:“坤字——土河车!”
“巽字——风刃!”
这些转运堆叠的土块,被如同刀片的旋风刮得粉碎,四散落开。
“我来到剑坛,想取这把赤霄,却被这毒气,伤了内脏。这些天杀的守剑人,三十二口都死绝了,也没有告诉我剑坛下的秘密。我推断这些毒气,就是赤霄剑的炁团。也只有你们刘氏一族的人,才能取出赤霄。我气恼极了!我愤怒极了!我回到了尸体旁边,我拿着剑,把他们的尸体砍得七零八落。这时候,你哭了。”
我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而他就在我的面前。他的手伸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举了起来:“该怎么杀了你呢?养了你十八年,肢解了?太可惜。”
我喘不过气,一直拍打着他的手臂。可他的爪子,有无尽的力气,牢牢的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我虽然不想听他所说的一切,可这血淋淋的事实,却如同锐利的银针,穿刺过我的耳膜,直直地插进我的心脏。
他盯着我笑了,笑的很开心:“要不这样,把你废了,告诉你全部的事实,然后再把你扔下去。你如果死了,死之前一定万分痛苦。你如果活着,那还生不如死。哈哈哈哈!有意思,玩弄别人最有意思。”
他说着拿起右手,抓住我的肘关节,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我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啊!”
“咔!”
“啊!——啊!”我在他手心里上下扑腾,脚却不能着地,剧烈的疼痛让我痛苦万分。他却乐在其中,抓住了我的脚踝,一边缓缓用力,一边说道:
“当我把你从地底下凿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你的母亲,背后全部都是我砍的刀口,可她却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把你藏进了怀中。我是说,她划开了自己的肚子,掏出内脏,把你藏入了其中。”他说道这里顿了下,一使劲。
“咔嚓!”
“啊!——啊!师父!放了我……放了我……”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求他放我一条生路。
可他却充耳不闻,抓住了我另一条手臂,津津乐道地说着:“母爱多么伟大,如果那时候她把你杀了,不就没事了么?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是天意!我可以把你养大成人,由你来亲手把赤霄献给我,献给你的灭族仇人。哈哈哈,有趣……有趣……你小时候不是对练习纳气的事情有疑问吗?你所纳的,便是这赤霄之炁。”
“咔!”
此时的我,已经昏死过去,视线已经慢慢模糊,耳朵也听不清他接下来所说的话。
只觉得,我一直在往下坠落,他的身影,在悬崖边屹立得如同鬼神。
“小张,小张?快,给他泼水!”我的耳畔依稀的听见了呼唤的声音,他们再叫谁?
“哗!”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我惊叫一声:“这不是真的。”于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
在我手边的尸体,竟也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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