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以前在故乡,十八岁以后踏上远离故乡的列车,不知不觉已经十三个春秋,再过五年,我在外生活的日子已然和故乡的日子一样长。一样的晨曦,一样的落日,但是城市的晨曦和要透过高大的楼层去看,看一会还得移步,不然夕阳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故乡的晨曦和落日从山头的草窝里起,在草窝里落下,跟古人的日暮的“暮”字的造字法如出一辙。故乡,最值得留恋,那里有我的儿时的脚印,想起来心就满满地;那里有我的父母,那里有我的兄弟,那生我们养我们的黄土;那触手可及的黄土,流沙似的美,想起来就觉得幸福涌上心头……
城里的水泥地干净而整洁,但是却缺了柔软,深入灵魂的柔软。那飞扬的黄土,曾经在春天风一吹,迷得我睁不开眼睛,现在想来,那却是我深入灵魂的爱恋,仿佛闻到春天雨后梨铧翻起土来的泥土的土腥味;仿佛回忆及夏天小伙伴们在土坡上玩耍,土是黄土地孩子最好的玩伴,脸上、身上、腿上全是土,再用土块用树枝削成梦想里的汽车;秋天下霜,土地板结冻硬,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冬天天寒地冻,下了雪后一片白茫茫的莽原在脚下延伸,“山舞银蛇,远驰蜡像。”黄土高原的土啊,总是让人魂牵梦绕,那绕着指缝流过去的是黄土,也是岁月啊……
父辈在黄土地上耕种,当春雨飘洒过去后,牛在黄土地喊出“哞”声的时候,一年的劳作开始了,山芋、向阳花、芝麻、黄豆、黑豆、绿豆被播在了黄土地里,当地畔上的枸杞艳红的时候,蝉儿止不住地叫时候,蜻蜓和蝴蝶漫天飞舞的时候,人们的脸颊变成了红黑的时候,大人们开始在黄土地上锄务自己的庄稼,孩子们用雨后胶泥干成的片片土瓦攥在手里变成了自己的宝贝。正如范成大所云“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当酸枣树开始落叶,牛眼睛酸枣甜甜能摘进裤兜的时候,人们开始一驴拉车一驴拉车的拉回糜子、谷子,然后在场院里用碌础撵出谷穗、糜子穗里闪着汗珠的粒粒谷子、糜子,用扇车吹出秕谷,装满了粮仓。黄土地啊,给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满满的收获与快乐,路上的信天游在湛蓝的天空里飘荡,飘荡……
那黄土地,是我灵魂深处的故乡,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深入灵魂,不可自拔,岁月已逝,记忆留存,珍贵、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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