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屋顶上蹲着一只猫,悲悲切切地叫个不停,把它赶走,一会儿又回来,王龄被它叫得心烦意乱。
傍晚走进房间,拉开关,哧的一声,灯泡烧了。
这一切都意示着倒霉的事又要发生了。
父亲对王龄调动的事很上心,三月份就帮她拟好了调动申请书。王龄照着抄了一遍,申请书上提到了叔叔的名字,王龄心中有点不爽,当官的叔叔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着她,不想把他的名字写上,因为他的身份反而让自己更被动。
父亲看完王龄誊写好的申请书,叫她重写,一定要写上叔叔的名字。
这是个人情的社会,不得不利用社会关系网。王龄同情父亲,他一生刚正不阿,别人求他办事,他热心相助;他求人办事,从不低三下四。但现在的社会风气变了,不但要求人,还要送礼。王龄把叔叔的名字写上,希望这名字能起到通行证的作用,让父亲能继续保持他的高傲。
上调申请书要一级一级的签名盖章,拿到王龄单位的签名后,父亲搭汽车早上出发去县教育局,他不忍心女儿像毕业分配时那样受窝囊气,他要亲自替女儿办妥调动的手续。
王龄、奶奶和母亲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希望父亲能平安顺心地回来。傍晚时分,父亲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王龄调动的申请材料被县教育局卡住了,说调动的理由不充分,教育局要防止人才流失。
王龄心里冷笑着,觉得这些当官的特别滑稽不要脸,一年前毕业分配的时候,把她当废物当猴耍,先是说留县二中,后来又分到龙口中学,王龄去龙口中学报到,被告知没接到上级的指示没有编制。在走头无路的情况下,王龄只好申请回自己的家乡。
分配的时候把王龄当垃圾,现在她想调走,却把她当人才,不可以随便走。这一切都是因为没有送礼。
这时候王龄的姐夫已经从省党校学习回来了,他不像王家人那样刻板,他头脑灵活,会变通,所以后来在官场也混得不错。
姐夫说起他在党校听到的一个故事,一个珠海的公安局长想把他的小舅子从湖南调到珠海,地方官员层层设卡,雁过拔毛,最后因为调他小舅子一人,顺带调来了七个人。
这就是典型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县教育局局长是叔叔的高中同学,父亲以为写上叔叔的大名就可以顺利通关,没想到这一关最麻烦。
父亲着急了,想让叔叔给他的同学打个电话,但只打电话也是没用的,这种小人要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好处,王龄分配时就是因为没有给他送贵重礼品,所以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姐夫知道父亲放不下向小人低头弯腰的姿态,他主动担起了跟教育局长疏通关系的任务。直到送了名贵的烟酒,才拿到教育局的签名盖章,两年后,叔叔还是帮教育局长的女儿安排在鹏城工作。
父亲拿着王龄的调动申请材料又去了市教育局,一样的遭遇,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
父亲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何曾受过这等的羞辱和冷遇,他又一次郁闷地回来了。奶奶这个老党员也愤怒了“世道真是变了,人心都变硬了。当个老农民倒也清静,不用求人,我们也没饿死。”
还好,市里有两个父亲早年帮助过的老乡,现在都有一定的官职,打个电话,老乡会帮忙疏通关系。
层层的关卡,普通百姓如果没有社会关系,没有利益输送,真是寸步难行。王龄不知道其中的艰辛,父亲回来很少抱怨,也不说具体的细节,只是脸色不好看。父亲一辈子不曾求人,现在老了却要为女儿的事放下身段,这让王龄深感愧疚不安。
终于把调动申请材料送到了鹏城,王龄也参加了调干的笔试和上一节公开课的考评,可是,王龄的调动还是失败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