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开始接受你离开的所有一切。冲洗了你我的合影,还有你单独的一些照片,放在卧室的几个位置,触目可及。继续素食,每天给你做超度。
你在时曾经和我说过,我认识你之前有一段你想出家了。当你和我讲时,我打趣说:你出不了家,因为你凡心未净。
“哈哈,你怎么看出来的”,你也大笑,你的声音很好听,富有磁性,最初也是你这磁性的声音吸引了我。
因为我认识你时,你正处在一段失败的感情里。你诅咒对方,恨对方,不能放下。你和我讲时,我鼓励你说:失去不属于你的,你会遇到更好的。但我没想到我自己闪婚给你。
你和我一起的每张照片,还有我给你照的都是那样笑容灿烂。虽然你我从相识到你离开仅仅四十个月,中间也有分歧,有争吵,但你不止一次的说:臭臭是你给了我幸福,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让我留恋家。我相信你说的话是真实的。
虽然你离开后我发现了你很多的“秘密”,却依然坚信你是很爱我的。假使你没有离开,我发现了你那些“秘密”,我又会如何处理呢?世上没有假如,就像你自己从来不担心自己的身体,觉得心脏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就像你在另一个软件上写的:爱吃萝卜和青菜,说得不是我。而在微信的朋友圈,同样的图片,你写的是:机器与食材,人活得就是温度和颜色。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甚至多面。于你更明显。从跟你在一起的初期,敏感的我就感受到了你的多面,但我总自信我可以用我的温情和爱让你热爱生活,慢慢回到真实的生活中。如今你走了,我发现了你那么多我不知的“秘密”,我只能苦笑,并加倍的责备自己对你还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细致。
你就像我初识你时,先从你的文字,文章认识你,了解你。在你的文字里有很多的压抑,很多的委屈,很多的不平,很多的心底呐喊。你轻视蔑视很多也许常人觉得无所谓的事,你透过事物本身能看到更深的一面,只是你看到的往往都是沉重和阴暗。你孤独,敏感,缺少爱和理解。于是你用各种方式,放荡不羁的生活,来惩罚你所不舒服的一切。你很有才华,但你也很自负,很随意,任性,从不按规则出牌,潇洒随性的活着。
也是因为此种种,才导致了你的人生轨迹。你善良,却没有底线。你多情,却分不清什么是真爱,什么是游戏。你看起来高大,却很脆弱。你自称大哥,却渴望有个母亲般的伴侣。你很健谈,心里话却不愿与人言。你的另一面将自己包裹的很严,你渴望遇到一个天使,天使能包容你所有的一切,无论光明还是阴暗。放任你的任性,你所有的好与不好的习惯。
遇到我你曾一度认为我就是那个包容你的天使。但一直很自律和强势的我,慢慢发现了你前面人生的随意,你的性格带给你现实生活的种种困境。于是从最初的温暖耐心,到慢慢的“苛刻”。用你的话说我想“改造”你成为我想要的模样。也许是我过于严格,注定我俩人生的轨迹就是不一样的。但前世的缘份注定要我们相遇,并成为夫妻。也许是我的“苛刻”,在我们渐渐稳定时,你的老毛病犯了,在你走后,我发现了你众多“秘密”中的一些,刚开始我有些惊鄂,甚至另一种痛。但后来自己对自己说,你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多面体。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就像你在最初与我相识是写给我的一篇文章里说到的:“有时候我就像个好奇的孩子,踩着箱子,伸着脖子想一窥那窗户内的秘密。结果却是翻了箱子,磕破了脑袋。”
脑袋破了还会好,或许会留下些瘢痕,但瘢痕会提醒我们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生命是自由的,却也有相对的规矩,规则。因为我们是凡人,不是佛,也不是仙。而你往往是在过于得意,或失意时忘却这些规则。我曾和不止一次的对你说:“你就如一匹野马,自由惯了,我俩结婚了,你可以自由驰骋,但你也要在该回笼子里时回到笼子里”。你总是哈哈一笑,说:老婆你说得挺对,我听你的。
但骨子里你依然随着你的性子。同样也是在另一个软件朋友圈里你写的:从来没有想过戒烟,为什么要戒呢?是的,你不觉得戒烟,和规则对你有什么影响,你觉得不必活得太累,太过拘束。所以你随意随性,但我们都是成人了,不是孩子,你不想长大,用一些叛逆去抗争一些东西。甚至有时用游戏,或者侥幸的心理,结局就是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是生命,生命就在你48岁时嘎然而止。
你自己也没想到生命如此短暂,因为我们有很多的规划,你也有很多于我的承诺,带我去四川你的出生地,带我去新疆沙漠,带我去福建老家的祠堂,带我去非洲探险……如今这些没有兑现的承诺,不知能否来世可以做到?
还有你的那些“秘密”里,你也有很多未做的事。我们游戏人生,却最终游戏的是自己。生命结束了,一切也结束了。
6号倒了一天飞机,很疲惫,到家放下行李就去超市给买你五七明天的贡品,那夜睡时快一点了。六点半的车票,7号早上四点五十起来,赶到车站离开车还有二十多分钟,在车站餐厅要了一碗小米粥,一根油条吃了几口。依然票到山海关,提前约好的快车。天开始热起来,快车司机似乎很想说话,我一句也没理他,又一次走这条路,泪又开始止不住。
九点四十多就到了墓地,大老远就看到很多车,公车,私车,客车,似乎级别很高的人去世了,两边的停车场停满了车,还有人。司机把我放在了山下的停车场,提着装满贡品的行李箱,抱着鲜花,爬坡上山,眼泪和着汗水沙得脸颊很痛。
来到你的幕前,脱下外套,摆好贡品,上香、点烟、敬酒。播放着超度的《往生仪念诵》,我开始大放悲声,思念对你的思念就在这哭声里释放。不知过了多久干热的天气,喉咙有点发不出声了,咳嗽着停下来。起身拿过你的灵牌抱在胸前,开始和你轻声倾诉。这段时间每天为你超度。
在山里静语的那几天,有一次的静坐,我似乎感受到了菩萨,我跪在观音菩萨身前痛哭,菩萨说:爱霞抬起头来。我抬起泪眼仰望菩萨,菩萨在低低的云端浑身笼罩着五彩的光环,面部慈祥而威仪。菩萨继续说道:爱霞我知道你的痛,你的不舍,但你老公王刚今生肉身业力已尽,已被我收为御前童子,服侍左右。而你业力未完,你要好生修行,切莫因痛而放弃,否则来世更苦。我扣头致谢,再抬头时菩萨已不见。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想,睁开眼睛,我依然坐在几十人当中,随老师一起在静坐,这幻象也是一直我心所想,帮我走出困境,接受现实,但也祈愿这幻象成真。现在我坐在你幕前,倾诉完毕,盘坐为你念诵心经,愿你早升极乐国。
将近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约的车给我打电话,我才收拾东西依依不舍的离开墓地,去山下的焚烧炉烧纸。这次带了那件你喜欢的浅色亚麻衫,火化前收拾你的衣物这件忘下了,前几天收拾你的衣服,这次带给你送走。有点毒的太阳,熊熊燃烧的火,好吧,想哭继续哭。纸钱衣服烧完了,又烧了贡品,这次买了一只烧鸡给你,你喜欢吃。你们这边的风俗是贡品不可有肉,但我们那边会讲究肉贡,你又爱吃,所以这次买了,以后每次都买。
坐在去秦皇岛的车上,连日的疲惫让我有些昏沉,胃也开始隐隐的扎痛。回了婆婆发的信息,她又在担心我。到达父母家快一点了,他们已经吃完了饭,爸准备去休息,妈给我盛好饭,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就是累。妈嘱咐我吃,我让她也去休息,说缓缓再吃。
爸妈都去休息了,你女儿在沙发里看故事书,和她简单聊了几句。一点半她上学走了。我喝了些水,才躺到沙发里,闭上眼睛,累却睡不着。两点时,爸起来了,后来妈也起来了。大家坐下来说话,妈才发现我没吃饭,说要不让我煮点面条吃,我说没胃口,不吃了没事。她又叹息着。
直到我走,爸还是向以往不断的责备,觉得他们一生谨慎善良,踏实节俭,与人相处和善,怎么会遇到你和这样的事。而妈一直啼哭,我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什么样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两个多小时,沉闷,压抑。想起三七时,我住了一晚,陪爸妈说话,那次他们情绪好了很多。
而这次,他们无论也不能平复情绪,本来就很疲惫的我,真的有些怕了,想着以后这样子还是少见为好吧。妈一直后悔对你的态度,爸则说不应该不应该。你走了,公婆伤心难过,但你在时婆婆一贯的数落,责备,是导致你和他们不亲的原因之一。同时无底线的在你经济困顿时,偷偷给你钱也是导致你生活没有规划的因素之一。因为你明白,无论他们如何责备你,但心底还是爱你的,不会不管你。我自16岁,就没再伸手和父母要过钱,这就是不一样的家庭,不一样的教育影响的完全不同的你我。如今你去了,他们又这样自责,指责自己,和后悔对你教育的失败。
两千多年前孔圣人就说了因材施教。但大多父母只会盲目的爱,不懂得教育。家庭教育是几代中国人的面临的问题,何况你又是那样一个多面体。你需要的是一个严父慈母,而公公婆婆似乎有些颠倒了。人已经去了,再多语言都是苍白,这也是命运给他们的安排,无论如何我们唯有接受面对。
五点的车,四点多点从家里坐公交前往车站,半个小时,慢悠悠的公交车车上坐满了人,老得少的,男的女的。他们看上去都对生活充满热爱,多少化解了我在爸妈家里的沉闷和阴霾。车窗外掠过的建筑,机车,行人,让我感觉到生活的真实。无论有多少人亡故,他的亲人的多么悲痛,但世界从来不会停下它的喧嚣和热闹。也再次提醒我,要接受现实,好好生活,珍惜当下。
5.8号一早在伽人群里通知大家恢复上课,伽人们给出热烈的回应。晚课娜和英姐先后到来,工作让我有了能量,三十几天来第一次又感受到我的价值。那夜睡得很沉,梦一直未断,却没有你。
又一个清晨,坐在发白的房间里静默、唱诵。经历了寒冷的春之后,在夏里告诉自己,这世上比我苦,比我难的人多了,我的经历又算什么?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有关心着我的家人,还有惦念着我的友人们,更有喜欢的工作。活在当下,珍惜每一刻,积极、温暖的生活,工作,才是对生命最好的报答,才是对亡者最好的怀念。老公,我想你也愿意我好好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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