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饥饿艺术家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如果不因为习俗给这天套上了一个特别的寓意，今天对大部分而言都是寻常的一天，寻常到不认为团聚是多么奢侈。
一早，绅士们的门被逐一敲开，这些在酒店电梯里不小心和服务员共处一室都会立马跑出的人，没几个愿意接见一个小丑，但是如果是拿着先生拐杖的小丑就不一样了，别说，小丑今天看起来还真是风度翩翩。
即便得到了主人们的邀请，小丑也没有进门，他在门口表演起了几样杂耍。
最轻松的一种表演是他左右手同时开弓，纸牌像无穷无尽似的的手中旋转飞出，如果中途手感颇好，会有几张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
或者表演一些稍有难度的手艺，把几张牌撕烂，津津有味地咀嚼吞下，眼神表现得无比享受，这个功夫非常难练，一直要和大脑发出的“吐出去”指令抗衡，直到大脑妥协。然后呢，则是一些技术性动作，做出犯恶心的样子从口中吐出一瀑布的牌。
有一些绅士看到了最精华的表演，吞下一个长条气球，气球打结的地方系一条细绳子，小丑90°弯腰，绅士用那根线扯出湿漉漉的气球。
表演完成，小丑会用戏剧腔调说：“邀请函已经送给阁下，那么今晚，恭候大驾。”接着又是一路诡异的大笑。
绅士们这才发现，先生手写的邀请函已经被小丑放在了他们口袋中，上面写着，“中秋晚宴，来去自便”，背面是地址。
有几张卡片颇费周折，它们藏在气球里，天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刺破气球，口水溅到绅士们脸上，有点讽刺的是，卡片上有淡淡的麝香味道，卡片上写着“恭候大驾，愿您能至始至终挂上笑容。”
“所有的邀请函要亲自送到各个府上，要优雅，有浓重。以你的方式。”先生这样嘱咐过实习小丑。
实习小丑还没有登台表演过，也没有画上夸张的大红唇，他完成任务后坐在正在布置的大厅中央兴奋地发抖，一长串“嘻嘻嘻”的嘶鸣从齿缝中挤出。
先生日记
“......小儿年幼，我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他会不会长大，他话少，内心细腻敏感，见到生人不敢说话，害羞时红扑扑的脸蛋很好看。
他和我一样，对一些普普通通的物件有非常的爱好，他喜欢纸牌，不是成人世界的玩牌，是喜欢飞翔的纸牌，为此我还专门学习了玩牌的技巧。
后来我发现，他是喜欢一切能飞的东西，飞起的纸牌，飞起的气球，飞起的大雁。
最后，他也飞去......”
这次晚宴的用酒没有以前那么繁多，仅有一款，年份也没有刻意挑选——是意大利北部费乌丽州出产的MIANI葡萄酒。
它由一种极端的的方式来酿造，一颗葡萄树只会留下2~4串葡萄，因此从15公顷的农田里只能酿造出7300支葡萄酒，对于浓厚度的追求偏执得近乎疯狂，因此MIANI只有平常约1/8的产量。即使是先生要大量收入这支酒也颇费口舌。
这支酒有王尔德戏剧那样的张力，像为了得到头颅而起舞美杜莎，包裹着浓浓的爱与恨。
夜色渐渐袭来，几支年份稍老的酒已经开始醒酒，酒香没有散发，更像是在吸收黑暗。
飞刀小丑在一堆葡萄酒旁打磨道具，发出一道道吱吱吱的声音。
“刀刃不需要打磨得太锋利，”只有一边嘴巴画了笑脸的小丑说，“永恒的笑容不应该绽放得太快。”
先生日记
“......比起我，小儿更依赖母亲，如果母亲晚归，还没有篱笆高的他会隔着篱笆间的缝隙向外望，久而久之眉头上留下了一道疤痕。
小孩声音很清脆，说实话，对我而言很尖锐，那种‘妈妈，妈妈’的叫唤只有他妈妈才受得了，对我来说，太刺耳膜了。
小儿长久以来只对我们热络，会说的话少，我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灯光都准备好了？”大笑小丑问报幕员。
“还在调，大......大笑？”
“大笑”已经化好了妆，但今天应该叫“半笑”吧，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笑要在另一边嘴唇上化上一道向下弯曲的哭脸。
“先生呢？”报幕员问道。
“大概，大概晚些时候到吧，也可能不到了。”
“这次的酒开得有点早啊，以往先生几乎不醒酒。”报幕小丑一边看着报幕词一边说。
“先生安排的，这支酒会不断吸收黑夜，所以特意告诉我，刚有夜色时就要打开，最后变成黑色的血时才能饮用。”
“黑色的血？”
“对，黑血，恶魔之血。”
“今天你看起来就像是先生，不过啊......”
“不过依然是小丑。对了，今天的报幕词你可以不用再看了，即兴发挥就好，毕竟今天，我们不是表演。”
先生日记
“......小儿念书，每次都哭泣着回来，妻子说应该换一个学校，我不赞同，他不过是性格内向而已，该克服的总该克服。
念书之后，小儿更加依赖母亲，每次都要在怀中留恋许久才会登上校车，我常常听到一大早就从校车里传来的嘲笑声。
这些事我没有去管，没想到，我却迎来了无法承受的后果......”
“不用吹气球了，我看你腮帮子都要爆咋了。”半笑说。
“提前预热嘛，那东西，好久没实际操作过了。”
半笑没有接话。
“先生，不，师兄，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待，”半笑指了指还在醒酒器的葡萄酒，“等待恶魔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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