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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8月,从未走出过大山,又自卑的我跨入武安师范,开始我的中师学习生活。那时的我才拥有了人生第一条属于自己的秋裤,节俭的母亲因我要出去上学,怕人笑话,给我买了一身衣服,一双运动鞋,一条红秋裤。对我而言,武师的一切都是新鲜的、陌生的、害怕的。那时我们一月回一次家,星期天离家近的学生回家了,宿舍里就剩我们涉县的几个同学,生活费有限,我们不敢上街逛,多数时候会站在宿舍楼二楼阳台上,数从我们眼前过了几辆车,几辆白车,几辆黑车,看街上的女孩穿了什么衣服,配了什么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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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我逐渐适应武师的生活,不再对窗外的街道感到好奇。那一年我们音乐课的内容是弹那种老式的脚踏风琴。学校教学楼前的右角有一条爬满紫藤花的长廊,长廊深处有几排古老的小平房,是只有红砖的那种。那就是琴房,又被我们戏称为"情房‘’。房内被分成许多小间,阴暗潮湿,里面有一台老式脚踏风琴,一把破凳子。琴房的院里长着好几棵石榴树。五月的石榴花红的似火,也在那个五月,我和一个男生成了同桌。全班五十个人,男生只有十个,和男生当同桌是要冒风险的,会招来全班女生的羡慕嫉妒恨。而当时的我自卑、内向,从没谈对象的想法。逐渐发现,他家也是农民,他喜欢文学,他能好几天不洗脸,能满嘴唾沫地给你讲现代文学,用他那男式低音背:轻轻地我走了……。我擅长理科,考试我们经常互通答案,资源共享。
有一次弹完琴,早早从琴房出来,站在石榴树前,刚想伸手偷摘一朵石榴花,却发现他在身后,吓得赶紧缩回了手。第二天早自习,一如往常地到座位,看见身后的两个男生看着我笑,笑得我心虚,赶紧问他:‘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他笑笑说没有。这时老师进来,赶紧掀开抽屉,吓了一跳。一大束石榴花!只听后边的男生悄悄地说:"这石榴花来之不易啊!‘’是啊,真的来之不易。学生会看得紧,对采摘花朵的行为管得严。他又是怎么弄到的?平生第一次收到男生的花,也是唯一一次。但我们一如往常,他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问。一个月后,老师又调座位,他和别的女生同桌了,我的室友。我看到他对室友的猛烈追求。我想是自己想多了。但永远忘不了,打开抽屉的那片石榴红,永远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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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被分配回农村,我出生的地方,三年的师范,因自己的内向,自卑没交上几个朋友。也没人打听我的去向,我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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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天,接到一个电话。那天校长喊我,有电话找我,在校长办。我喂了半天,都听不出是他的声音,他说,想来看看我。我只是心乱,期待但又无奈。
几天后的中午,他出现在我们学校,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描述了来学校的路上以为自己遇到黑车司机被绑架了,太穷!太偏!怎么生活!临走时,他说:这地方不配你,屈才了……
从那以后,再无音信……但只要看见石榴花,就会想起那个送我石榴花的少年。不知,他是否过得安好?
贫穷、自卑,可以毁掉人的希望,让人不敢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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