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

早起赶到车站，取完票进包子铺吃早点。在我前面的一桌是四位头发花白的男士，估计也是和我一样早起赶车，我注意到他们吃的是饺子。

他们走的时候，桌子上的碗盘正对着我，我看到每一个盘子里都似乎有一半的饺子没有吃。小碗里似乎是豆腐脑，盖着厚厚的深色的卤，满的，完全没有吃。

不一会儿，服务员过来收拾了，把各个盘子里的饺子拢到一处，碗盘叠好，擦桌子。

我当时心里想，这些食物，除了倒掉，又哪里有别的去处呢？我原先以为老年人普遍珍惜粮食，可是这几位就完全没有。不过也许是饺子做得太难吃了。或者他们时间太赶了。

这样想着，右侧桌子边的一位估计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也吃完了。我看了看他的桌子，空的包子屉，半碗粥，半盘酸黄瓜。

酸黄瓜没吃完我深表理解。我本想只买包子和粥的，结果服务员提了句套餐更实惠，可以任选一种凉菜，我看有海带丝，就选了。结果发现海带丝一盘太多了，又凉，我也吃不完。这样的单人套餐配这么大份的凉菜，是不是就是出于份大价钱高的逻辑，完全不顾每天要因此浪费多少食物？

我还在努力就着热粥消化我的海带丝，结果右侧的桌子上突然又坐上了一个人，端起桌上剩下的粥碗就开始喝。我本能地意识到，不是同一个人。这是一位直接走进餐馆，喝别人剩粥的人。

他喝完了粥，没有动凉菜，而是离开走到了下一张桌子边。他走的时候从我前面穿过，我注意到他的两只裤腿宽宽的，单薄而破旧。

他在一张离我较远的桌子边坐下，背对着我，我从他肩部的动作隐约判断他在吃东西。

他埋头吃着，不顾对面的桌子上一对男女。我远远地看着那个女生和我一样，也在看着这个人。

他没有行李，没有背包。穿着黑色的袄子，头发短短地竖着，并不像流落街头的流浪汉那样邋遢。

我感到，这个时代，连很多普通老百姓在资源使用上都是奢靡的，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吃不上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