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时节,那阵子的晚餐,家里人吃得总是心不在焉。
口味,卖相,都挺好,就是缺了一点点不能言说的东西。我问他,他自己也说不好。
凭着相识十数载的交情,我多少能猜透一点,于是第二天就找了一个由头,自己驱车回了他的老家。
婆婆一接到我,自是惊喜不已。
我腆着脸皮,询问婆婆,家里过冬的腌菜腊货,有没有开始准备。看着家里空荡荡的庭院,我也猜到了,定是还没来得及操办。
可家里那一个已是“嗷嗷待哺”,哪里等的了?于是带上钱,开上车,驮上婆婆,辗转于附近的几个大的集市,寻找最乡土的,现场宰杀的热腾腾的生猪肉,挂带着泥土的鲜绿蔬菜。
越是逛多了乡土的菜市,看到这些水灵灵,绿色无公害的菜品,越是感叹,城市里洒了水的大棚蔬菜,一排排在货架上挺着僵老的尸,简直没有灵魂。
虽然工作也忙,但娘家父亲很早就开始催促,叫我赶紧学腌菜。
“趁你婆婆妈妈都还能忙,还不快学?”
婆婆妈妈正是有力气有余闲的黄金年纪,每年应季都会悄悄的腌好小坛菜和腊肉香肠,只等吃的时节,端上来给孩子们一个惊艳。
而这时的我们,只一味沉浸在“不劳而获”的快乐里,浑然不知,父母辈的老去,也悄然而至。有时候,老人生命线的崩塌,往往只在一瞬。
看到过医院走廊里,哭泣的成年子女,也看到过医院食堂里,捧着母亲自制咸菜嚎啕大哭的汉子——腌菜尚绿,而母亲人已不在。
不知为何,浑然了好几年的我,今年突然开始操心起“腌菜”这件小事来。
气温骤降,寒风凛冽的严冬,热腾腾的锅子就可以安排上了。
很奇怪的,每年的这个时候,人的胃和味蕾,会就会不约而同地开启隐藏的寻味密码,盼着腌菜腊肠的香味来浸润。
刀板香我看着家人食不知味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了,从此后,他能不能“吃得开心”,一切均系于我身上了。
我笨拙地投身到了寻味的旅途中,带上经验丰富的婆婆,跟着她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寻找属于他小时候的味道。
我想,将来婆婆总有一天会离开,而她一手烹制的美食,留给我家人的味觉记忆,我要帮他保留下来,让他即便到了七老八十,仍可时时回味“妈妈的味道”。
“新娘”“新娘”,也就是新的娘,代替娘亲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成了新妇的工作之一。
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且欣然往之,简直不太像一个“新时代的女性”。
可我的想法很简单:
能为一家人烹调幸福的味道,也是我自己幸福感的源泉啊。
新的时代,不拘老的味道。
陈年的腌菜腊肠,一代代传下来的,是对食物本真味道的追寻。
我们家一脚跨城,一脚在乡,更不舍得放掉那一点乡土而喷香的风味。
明年,我会洗净埕坛,再一次为家人寻味。
我要把故土的空气和艳阳,雨露和尘土,都封进时光里,成就我们自己的,有滋有味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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