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终于收到了在淘宝上买的一个小夜灯,从此以后这个小夜灯就可以伴我入眠。说到这里就得解释一下,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特别怕黑,其实小孩子怕黑是很正常的,可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很害怕。虽然已经成年,但是我依旧不能独自在漆黑的空间里待着,不然就会心跳加速,甚至头晕目眩,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病。
这阵子,我在追《请回答1988》,是一部很温暖的韩剧,讲述了那个年代里几个家庭的日常生活。我并不清楚是哪个情节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了件事情,但我大哭了一场。我想或许是,我已经好久没有跟家人生活在一起了,没有睡在同一个房间,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偶尔因为小小的矛盾而吵闹,这些统统都没有。我能从这部剧中体会到的是,家人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对你有无限包容和理解,让你可以以最放松的姿态而存在。于是,我想起了我爸妈从前不让我整晚开灯睡觉的事。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一下呢?我因为怕黑而睡不着,难道不应该被他们理解,不应该被他们接受吗?
初中的时候,同学说我黑眼圈很重,我不以为意,现在细细想来,我每晚原来都在恐慌和提心吊胆中度过。一边必须开灯才能安心入睡,一边又担心被起夜的父母发现(他们可以通过门缝看到我是否开灯)。被发现是常常有的,他们一旦发现了就会在门外把我叫醒。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用不能理解的态度让我关灯,到了后面,就会用很严厉的态度喝斥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大人了,还怕黑”,“开一晚上的灯得多费电,关了灯会死吗?”从来,我最怕的就是父母的责怪,其他人说我不好,我虽会在意,但并不会太伤心,可只要父母批评我,我就会哑口无言,从不会有半句还嘴。因为只要我一开口,我就会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落泪哽咽,导致无法说话,更糟糕的是,看到我这副模样,他们就会骂得更厉害“说你两句就哭,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于是,在开灯睡觉这件事上,我没有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恐惧,只是在每一个晚上,警惕地睡着,但凡听到他们卧室的门有响动就立马关灯,等确定他们回到卧室关上门后,又迅速开启。我真是太难了,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攒钱买个小夜灯呢?
对黑暗的恐惧,有部分跟大多数人一样,那就是会因为看不清周遭的环境而情绪紧张。于我个人来讲,其实是一段段深刻的经历。最早应该是在姑姑家生活的时候,大概七岁左右,她家后面几十米远就是山林,中间隔着几片菜地,其中一片菜地上有一座坟。有一次,我因为背不出九九乘法表,被姑姑关在后门外。那时已经很晚了,我看到后面一片漆黑,想起山林还有那片菜地,我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呼吸,我哭喊着让姑姑开门,可是姑姑一直在屋里骂我,说背不出来就休想进屋。怕鬼是怕黑的前提,这里在解释一下,我怕鬼的原因。在我更小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她葬礼那天,不知是谁非要拉我去奶奶棺材旁磕头,我怕极了,年长的哥哥还吓唬我,说什么“奶奶要来找我”之类的。因为我不去磕头,亲人还责怪我,说我不孝。呵,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如此苛刻呢?
类似的经历还有很多,都有相同的地方,总的来说就是,有着不被理解的恐惧和羞于表达的内心。我承认我很懦弱,在被别人不理解的时候,选择了沉默不语,我害怕说出自己恐惧的原因。因为说出来后,不仅要被嘲笑,还要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这是作为三岁小孩的我,在那时所感受到的一切。我忍受不了被这样对待,而我的爸妈也没有给过我任何安慰,这应该就是所谓童年阴影吧。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悲惨,但是转而又觉得自己很矫情。如果真的要去比惨,我或许还没有那个资格。只是,在物质条件富裕的现今,我们大体上不再担心温饱,但却越发地觉得心理上出现了较大的问题。就单说我自己吧,因为怕黑怕鬼神的经历,我逐渐形成了胆小懦弱的心理,不敢理直气壮的表达自己,以至于在人际交往过程中,总是很卑微并一味地讨好别人。这样一来,我开始觉得生无可恋,没错,对生活不抱有希望。因为讨好别人也换不来自己的开心。有缺陷的人格使得我不管在哪方面都显得畏畏缩缩,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时常回顾过去,相信自己对是非黑白的分辨力是有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仅与自己有关,我认为我的父母应该也有责任。虽然,从来没有从嘴里说出自己有多么爱父母,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孩子对父母的那份与生俱来的依赖。很明显,在我需要被安慰,需要被保护的时候,她们都不在。我在电视剧里听到一句台词说,在父母心里,孩子从来就没长大过。可我爸妈常常跟我说的是“你可不小了哦。”他们也许希望不废吹灰之力就把我变成一个懂事的大人吧。这样的成长真的是十分艰辛,当然,或许没办法去责怪,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
回望整个成长的历程,我觉得苦涩是最大的滋味。这个滋味伴随至今,导致我的生活态度也是消极的,总想着哪天找个没有痛苦的方式离开,但是却依旧苟活着。我还在正挣扎,例如我买了一个小夜灯。不就是多花点钱嘛,只要能睡个安稳的觉,有何不可呢?又例如,我学着勇敢的说出自己的需求,只要自己认为合理,我就得坚定。直到二十三岁以前,我都觉得自己心态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最近一段时间,我想我又成长了。我在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诚实地对待自己。承认自己真的害怕,并找到让自己不再害怕的方法,这样黑眼圈也就可以慢慢消退了。
说到成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想应该是眼前的世界慢慢地变清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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