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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雪地上的母亲

散文┃雪地上的母亲

作者: 昌说欲言 | 来源:发表于2019-01-07 17:26 被阅读0次

最近父亲身体不适,连回老家,皑皑白雪布满山间沟壑的向阴处,可能是触雪生情吧,这让我想起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家乡的积雪了,往年春节回家,也不见一丝雪的踪迹,触目的全是干枯的野草摇曳的荒山,这与我小时候的记忆大相径庭,有人说是全球气候变暖,将此归结为厄尔尼诺现象,当然,这是科学界探讨的话题,于我来说,只是少了小时候那种积雪遍地,寒风刺骨的场景。今年,在中华民族传统的二十四个节气之一的大雪这个节点上回到老家,看到积雪遍地的田野,不由自主地有了一种怀旧情怀。

故乡的雪地

那还是农业合作社时代,我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父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坐在离村庄一公里以外的一个山坳里,单庄独户。家是四周用黄土夯起的墙围着的一个院子,陇中称之为庄窠,南北两侧是用黄土筑成的基子契起来的两个箍窑,南边的一个堆放杂物,北面的一个既当厨房又住人。

当时这个所谓的家,据说是生产队为了方便给这个山湾里的土地积肥,收集了一群羊在此处,为了方便牧羊人居住而筑成,原来的人家搬到村子里后,这个庄窠空了下来,父母亲便搬来居住,而父亲自然也就接过了牧羊的差事,成了生产队的牧羊人,无论刮风下雨,抑或冰天雪地,父亲都会都会赶着他的羊群出圈,早出晚归。大雪封山的天气,父亲还是把他的羊群要赶出去,因为六七十羊只的草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父亲必须赶出去让羊只在雪地里寻找一些枯草充饥,准备的草料要为一些下了羊羔的羊只喂养。

冬天的农闲时间,母亲除了喂养那些下了小羊羔的羊只外,就是带着我和妹妹在家周围的地埂和山坡上铲草巴子,用以烧炕做饭,铲回草巴子后,已是黄昏时分,再带着我和妹妹到500米以外的一个自然形成的地坑里舀雪水,然后挑回家。

印象特别深的是蓝天白雪,尽管阳光在雪地上刺的人晃眼,但没有一丝温度,寒冷让脸颊和手背生疼。父亲和他的羊群不知去向,母亲背着背篓一手牵我、一手牵着妹妹,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寻找向阳处白雪融化的空地,然后放下背篓,用铲子将周边的雪再往外翻一翻,让我领着妹妹在旁边玩耍,她拿起铲子在冻地上开始剁草巴子。当时,正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年龄,母亲艰难地剁草巴子时,我则领着妹妹在雪地里寻找一些冰棱,在厚的积雪处,因为雪消时会形成一些锥形的冰棍,我和妹妹折下来放在嘴里咬,然后嚼着冰棍,聆听那碎裂的脆响声,尽管冻的手背红肿、鼻涕不断,可还是玩的忘乎所以,而且和妹妹在雪地里奔跑着聆听脚底下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感觉很悦耳。太阳西斜,阴凉淹过庄窠后,母亲便收拾起起剁下的草巴子装进背篓,又领着我和妹妹回家,当时看到母亲的手虎口渗出血迹、手背也皴裂着满满的小口子,可当那手握住我的手时,感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而握住我和妹妹的手后,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手像石头”。

冬天的冰凌

冻地里剁下的草巴子,大多还粘有冻土,背回家后,母亲便将粘有冻土的草巴子煨进炕洞,用炕火烘的半干半湿后又掏出来,拿到灶膛做饭,于是,做饭又住人的窑洞里充满草巴子的烟熏火燎和面香的混合味,因为半干半湿的草巴子时着时灭,所以母亲还不时地凑着灶台的火门子去吹,一顿饭做下来,母亲的脸上被熏染的黑一道白一道的,惹的我和妹妹捧腹大笑,而母亲看我和妹妹笑,一边用袖口擦着脸一边也跟着笑。

去地坑挑雪水时,母亲给我和妹妹我们各自吃饭的小铁碗,她拿一个大瓷碗,将两个大木桶放在地坑边沿,她拿着大瓷碗往一只木桶里舀雪水,我和妹妹则往另一只木桶里舀,舀满后就挑回家做饭。遇到大雪封路,母亲干脆背上高高一锅雪,就用半干半湿的草巴子烧着消雪水,然后用来做饭。

时光如箭,转眼几十年一晃而过,岁月之艰,人生之苦,往事真的有多不堪,但今天再面对好久未见的积雪时,恍然如昨。这或许对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纯粹是一个令人无法相信的故事,但对经历过的人来说,异口同声地会发出“那个时代是怎么过来的,确实不可思议”的慨叹,是啊,那个时代是怎么过来的!我也不时地会发出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

有人说少年人常思将来,老年人常思既往,最近总时不时地想起那雪地和匍匐在雪地上的母亲,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趋向衰老的迹象,但过去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匍匐在雪地里、在冻地上剁草巴子的场景总时不时地走进我的记忆里,告知我生活不易。

故乡土地上的落雪

今天,回到故乡再看到积雪后,那过去的场景再现眼前,那种痛彻心扉的艰难早已不在,虽然衣食无忧,可曾经历经苦难的父母却是年老体衰。特别是当我走近家门的一刹那,母亲伛偻着身子,提着猪食桶沿着扫开的一条雪路,往前挪动身子去喂她的猪,看到我后,双手放下猪食桶,伛偻着那孱弱的身子向我走来,那样子和几十年前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妹妹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母亲的脚步慢了很多很多、身躯也矮了好多,突然有一种波涛从内心掀起,有一股温热布满眼眶。

丝丝雪花飘过,飘落在母亲的头巾上、飘落在母亲的衣服上、飘落在母亲身前身后的土地上,没有一丝声音,有的只是安静,安静的祥和和温暖,我赶走两步到母亲身前,叫了一声娘。母亲淡淡地说了一声“你回来了”,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而这剧烈的咳嗽使她不得不蹲了下来,这是母亲一直以来的伤寒,我和妹妹领着母亲看过好多次,虽然好了很多,可在冬天,母亲时不时还会剧烈地咳嗽,这咳嗽的样子又多么像那时她领着我和妹妹,匍匐在雪地里剁草巴子和跪在灶膛火门子上吹火做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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