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

大超住的小区是00年建设的，年久失修，楼道里散发着食物腐败的臭味和墙体发霉的味道。

这种老旧的学区房，很多人买来就是为了落学籍，给孩子上户口，平时不居住。

从七楼往下走，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部分深绿色的防盗门贴着白色的欠费单，在深夜看着有些瘆人。

大超下楼的速度很快，胶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啪啪的响，如果他单纯是恶作剧，那确实是下足了功夫。

“超，大半夜的，你是不是有病？”

他不理我，很快消失在楼道尽头。

等我走出单元门后，右转，再右转，主干道上发现了他的影子，他本身比我高很多，步子大，频率还快，我追的有些吃力。

主干道的两侧商服多半是烧烤店，这个时间基本都在营业，过往的车辆和人间烟火的气息让我安心许多。

跑到他面前，想拦着他，可他前冲的力气很大，把我甩一踉跄。

“我是恁爹”

心一横，助跑后一脚踢在他膝盖上，这一脚我用力很大，正常情况下，从后面给膝盖的冲击，大超应该顺势跪在地上，或者倒下，可我的一脚只是对他造成短暂的阻碍，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他依旧向前走。

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让我心生怒意，跑到他前面，想给他按住，可借助路灯，与他对视一眼，我怂了，他的眼仁依旧是白色。

我能肯定，他那纯白色的眼仁不会是美瞳，正常人不会戴这种阴间的东西，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这一刻，他绝对不是装的，眼角的肌肉不住的抖动，眼泪直流，如果恶作剧，单凭这一点，他肯定做不到。

街道上的两人，前者一身军绿色中山装，脚蹬着胶皮鞋，后者光膀子，大裤衩，遢拉着拖鞋紧跟在后面，过往的行人看我俩就像看煞笔一样。

在没弄清楚发生什么时，报警是不明智的，给徐皮皮发视频他没接，打电话也是。

以我和大超的关系，他大可以直接告诉我真相，而不是非要让我亲眼看到这一切，我猜测，现在发生的事情，不受他的控制。

两侧的路灯很亮，手机拍摄的视频很清楚，我要把全程都记录下来，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的很快，穿过桥洞，可以看到我家小区。

约莫着时间，从下楼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

“这大哥真敬业，不是要上班吧？”我嘀咕着。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大超终于停下来。

“这尼玛想带我探险？”

眼前是一栋红砖的小楼，这栋楼位置较偏，我偶尔开车会路过，但从没见过有人在这居住，红楼下的墙上挂着警示的条幅，示意这是危楼，远处的路灯照射不过来，我只能打开手机的手电，盯着大超。

近距离的观察这栋红砖的老楼，它给我的感觉真是太旧了，我一脚下去，恨不得外墙的红砖会被踹掉，木质的窗户糊着乳白色的塑料，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大超，你是我大哥，我服了还不行嘛”。

他没搭理我。

生锈的白铁皮包裹着的木门被大超拽开，一个闪身，他窜了进去，没办法，我只能跟着进去。

大超爬楼的速度很快，我在通往二层的的楼梯上已经看不到大超的影子，只能靠耳朵大概判断大超的位置，至少在四楼，甚至更高。

“这大哥不是受刺激要跳楼吧？”

刚刚在楼外时我扫了一眼这栋危楼，最高只有五层。

楼道里的灯是那种发黄色的灯泡，可能是老楼的线路老化，灯泡断断续续的亮着。想不清楚这种待拆的危楼怎么还有电。

“张志超，张志超，我草你爹，你回话，回个话”

空荡荡的楼道只有我的声音和窗户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口气从一楼跑到五楼，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大口喘着粗气，感觉恢复一些体力后，开始搜索五楼。

刚才进楼时匆忙，没来得及观察楼内的格局，这才发现，这栋楼的内部，竟然是筒子楼。

筒子楼里每户人家挨着很近，厨房在门外，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两套灶具摆在房门口，房门的对面是简易的卫生间，看样子应该是两户人家共用一个，卫生间的木门上挂着生锈的大红锁。

手机自带的手电的灯光不是很亮，我从地上捡起生锈的铁棍，握在手里，带来一丝的安全感。

这时候我发现自己有些鲁莽了，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贸然的跟着他上楼，这要是在楼上遇到了不测，等发现我时，应该只剩下白骨和蛆了。

筒子楼的好处就是没有犄角旮旯的地方，这地方不适合藏人，楼梯口挨着的第一户是501，从501开始检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507，这层楼很多家的进户门都是那种老式的外挂铁锁门，极少数是现代的防盗门，但看样子也不像有人在此居住。

照理说筒子楼的首尾户型都应该挨着楼梯口，这样方便上下楼，可当我走到512时，发现尽头竟然是一堵墙，这不符合常理。

这一层楼，我没发现大超的影子，空旷的楼道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担心大超的安危，原路返回，打算下到四楼找他，当我再次来到五楼的楼梯口时，我发现楼梯口多了一双脚印。

“难不成大超在我身后，来五楼找我了？”我心想。

“超，你在哪？超，别瞎闹了，你爹我要吓死了”我大喊着。

旧楼没有人居住，水泥地面的浮灰很多，我本身穿着拖鞋，踩踏的脚印呈现放射状，这很容易辨认，从尾户512往回走，没发现异样，没有大超的影子。

手机有些发烫，我更加心慌，如果是白天还好，深更半夜，实在是害怕。

“我尼玛，手机没信号了”。

怎么调都不行，我又不敢重新开机，这场景，我害怕短暂的黑暗，一秒钟也不行。

当我从五楼的楼梯往四楼走时，台阶上可以分辨出两双上行的脚印，没有向下行走的，我能肯定，其中一双脚印是我的，那么另一双脚印，有可能是大超的。

也就是说，不久前，在我之后，有人从四楼上了五楼，但没有人下楼。

咽了口吐沫，心一横，打算再走一遍第五层楼，这次如果找不到大超，我就下楼报警。

穿拖鞋走路不太舒服，我干脆把拖鞋脱了，这样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半米长的铁棍，寻找大超的踪迹。

501，502，510，512，513，514……

当眼前多出两户时，一瞬间，我头皮都麻了！！

那堵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