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牛纷飞打电话来，说去市里吃饭，她刚好才下课，没人陪着玩，挺无聊的。
我问王晓婷呢，要不然一起，她说王晓婷又出去陪客户喝酒了，来不了。
本来是准备出国留学的，结果雅思没过人家学校要求的线，又得等半年，在所有人都为第一份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牛纷飞一人被单了下来。
我始终觉得，人在年轻的时候，很少能忍受真正的孤独，这种陪伴并不是家人能够解决的，有时候家人甚至还能成为一种束缚，唯有跟同龄人在一起，这种焦虑才能有所缓解，尽管并不清楚到底是一起奋斗，还是一起堕落。
人们害怕一个人独自往前行走，没有身边的人作为参照物，甚至走到了哪里都不清楚，只要跟着人潮，哪怕是忙无目的地裹挟着往前推，心里也没有那么慌。
我跟牛纷飞约在了日料店，这是她第一次带我来过的日料店，那时我还是土包子，连日料到底是吃什么都不清楚，她大方发地点了一桌子菜，结账的时候花了289块钱，我在后面咽口水，不知道下次该怎么还这个人情。
她早到了，坐在最里面的包间，看到我进来，老远就开始骂骂咧咧，她不喜欢等别人，我耸耸肩，坐在她对面。
她素颜朝天，黑框眼镜滑倒了鼻尖，黑眼圈重重的地掉在眼下，“我跟你讲，我真的要疯了，我就是不想出国啊，为什么我爸妈就一定要我出国啊，我一辈子烂在成都也好。“
“卧槽，享福吧你，要不然你跟我去住800 一个月的隔间，四五个人用一个厕所，过不了两天你就知道你现在是多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李大姐，说真的，我好羡慕你啊，想干啥就干啥。“
“你认真的吗？“我问，“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可以想干啥就干啥。“
鹅肝寿司端出来了，这是我的最爱，我赶紧抢先一步挑起一块送入嘴里，还是那股奢侈的绵柔油腻感，几秒钟的口欲满足让我暂时忘记了最近的疲惫。
有时候我挺羡慕牛纷飞的，好像我一辈子要努力追求的东西，她现在已经都有了，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大学里都一样，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真以为大家都是无产阶级的好同志，结果一毕业，明摆着前面的路愈加分崩离析。
但我从来不怀疑我们的友谊，我能接受她比我好，因为事实上她真的比我好，她是要更好，而我只是努力挣扎摆脱我现在的状态就精疲力尽了。
走出日料店，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打了个车，顺路捎我回去了。
老板又发来微信，问我选题做好没有，我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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