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说一件顶重要的事,那就是医院仍然疫情管控,陪护有且只能有一个,不能替、不能换、不能少、不能多。
自知没有照顾人的本事,想让江山来,有目共睹的是,他比我能干。可是能干的人是要在外面上班的,是要接受社会的摧残的,他请不到一周的假,这点我这个老板娘可以,别说一周,只要儿子需要,就是把铺子扛了都可以。
然后就是我们娘俩在医院相依为命的日子。
术后第一次输液,(还是手术室带回来的那瓶液)娃液输完了,我全然不知,护士妹妹巡房时刚好看到,温柔地责怪道:“你看的是什么?”最后那个“什么”说得比较调皮,让人一点也生不起气来。再说了我哪好意思生人家的气,只能陪着对不起说:“哎呀,你不来我还看不倒。”
儿子很棒,到底是年轻人,下来了感觉除了不能说话,其他没什么大碍,他一会摸摸我的脸,一会拍拍我的手,除了传达他的需要,就是安慰我。傻儿子,我有什么好安慰的呢?那种疼惜的眼神搞得我才像个病人。
于是我母爱大发,让他耍游戏,敞开耍,随便耍。手机耍到没电我给他充,充满电接着耍。儿子快快乐乐地耍游戏。
突然想到我那年手术邻床的一个小朋友,约摸六七岁,那时没有管控,小朋友的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后妈整天围着他,连主管医生都是他爸的朋友,小朋友就跟皇帝一样,除了吃冰淇淋就是耍手机,没有手机就哭,扯起扯起地哭,周围的人立马就会满足他。小朋友应有尽有,就是没有妈妈。
还好的是,偏偏没有手机也没有哭,甚至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他也没有哭。
是这样的,我一向弱不禁风,老胃病,出门收拾得匆忙,忘了带药(感觉外面买那些药吃了也没啥用)我心想要是胃病翻了还守着个大医院不是!结果胃病真翻了,它是这样翻的:我一个人在医院,娘家人可怜我,给我打包了三四个菜,真好吃啊,吃不完真是浪费啊,造孽啊,于是我吃完了。晚上住院部8点准时锁门,我靠走楼梯来消化的路也堵死了。
挂了第二天的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或者一动不动。偏偏来给我按摩肚子,这个小小男子汉当真照顾起我来了。
还是不行,感觉身体支撑不到第二天,于是我给偏偏交代,有事按铃,我去门口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去一楼去看急诊。(真有急事当然是可以的,我又觉得这并不是好大个事,况且我还有个刚做完手术的儿子,实在不愿意开口麻烦护士。)
我在住院部通道看着锁好的冰冷的大门,是去是留,一时犹豫不决。关键时候又是程医生,好人儿啊好人儿,真辛苦啊真辛苦,从早上7点上到晚上9点过了,还在值班,他看到我痛得一卷起,问我怎么了,我大概说了两句,他拿起钥匙就把门打开了,然后提醒我回来打门上电话。
下楼到急诊,正遇到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子,孩子半边头破了,满脸的血,急诊科最不缺惊险故事,我感觉肚子痛得更厉害了。
一边蜷缩着身体排队,一边想着楼上刚做完手术的儿子,此情此景,也是无上凄凉了。然而我并没有抱怨,也没有觉得谁对不起我。如果爷爷奶奶还在广东我会抱怨,还会骂人,虽然不关人家的事,但我没把日子过好啊,分身乏术的时候总得找个人替我承担过错吧,以往的每一次我都是这样把源头怪在公公婆婆的逍遥法外上,然后把气撒在江山头上的。
今天谁都不怪,既不觉得娃儿手术可怜,也不觉得自己悲惨无助,也实在没有怪的了嘛。公婆可以说是相当紧张了,江山也辛苦。直到现在我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们我胃病翻了。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小时,上楼回到病房,偏偏已经乖乖地睡着了。我吃了药躺在他身边,拉着他的小手,想:还好江山没有来,这样一张小小的床怎么容得下那个大胖子,就我和儿子睡,刚好。
这幅画叫:《爷爷给我送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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