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已经打算答应了的,他真的已经打算答应她的。
不是说每一个美好善良的人都应该被温柔对待吗?可他的温柔还没有给到她,她怎么就舍得……
窗外华灯初上,人潮涌动,每一个行人都模糊成一个小圆点,他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这密密匝匝的景象就像一直堵在他胸口的东西,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赶紧偏过了头,大口大口呼吸着漆黑房间里的空气,眼前又出现了她的身影,巧笑倩兮,眉眼弯弯的模样一如往常。她对着他柔柔一笑,他伸出双手想要接住跑过来的她。那人,那眉眼,都似从前,那么的真实,他恍惚了,思绪一瞬间被拉回从前。
“哥哥,哥哥,你吃吗?”她拿着一袋棉花糖蹦蹦跳跳到他跟前,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眉眼弯弯,眸中似盛有星星。
“我再最后跟你说一遍,不要叫我哥哥,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她去世了,我没有妹妹!”他甩开了伸到他眼前的一双小手,棉花糖从袋子里飞出,散落一地。
他抬脚就走,踩在了棉花糖上,花朵状的棉花糖一经碾压成了灰黑灰黑的一小片,与冷色调的地板砖似乎融为了一体。身后传来了她低低的啜泣声,他有点儿后悔了,可仍然没有回头……
她快要奔到他怀里来了,他却害怕了,匆匆缩回了手。她停住了脚步,呆呆望着他,泪眼朦胧,一如当日的模样,那么令人怜惜,惹人心疼。
他终是看不了她流泪,起身走过去想要拥抱她,手刚碰到她的脸,人却消失不见了。明明指尖的温度那么真实,他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她的生命还在继续啊。
环顾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漆黑,寒冷从脚底蔓延,直窜上心房,窗外霓虹灯闪烁,光圈在泪水的晕染下荡漾开,像一片片飘飞的五彩云朵。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双腿绵软无力,呼吸又一次变得困难急促起来。
“哥哥,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把好吃的都给你,你不要不开心。”
“哥哥,哥哥,外面有人在放风筝,我也想要,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对不起,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以后不找你陪我玩了。”
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响起,往日的一切一幕又一幕地在脑海里回放,他抱住自己的双腿,肩膀不停抖动,牙齿咯咯作响,眼睛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他开始喃喃自语:
妹妹,对不起,是哥哥对不起你。
可你,怎么就不给我弥补你的机会呢?
当初,她牵着你的手进家门时,我特别恨你们,我妈妈刚走,你们就着急上门,想要和我抢父亲的爱,凭什么,我偏不让你们如愿。我想,只要我让你难堪,让她难堪,你们就会待不下去自觉走人的。可你总是来招惹我,我不理你,我骂你,你还总是缠着我,其实,从没有人这么依赖过我……
我不让你跟着我的时候,你老哥哥哥哥地喊我,让我不得不心软。我想承认哥哥这个称呼时,你却跟我说以后不再缠着我,不找我陪你玩了。你就这么匆匆地来,不让我有所准备,又这么匆匆地走。
你曾经给我带来很多美好,我却连一点点温柔都不曾给过你……
夜色浓稠,每一个步履匆匆的人都有自己的归宿。
每一份温柔和关怀终能暖化人心,稀释黑暗,带来光明,可有些道歉和弥补,终究是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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