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变了眼色

在领导面前，你要学会看眼色；在不方便公开的场合，你要懂眼色；在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时候，你要使眼色。而我改变了眼色――是由斜眼看人到正眼看人，由心里鄙视到敬重的过程。

我曾一度对“拾荒人”有睥睨之见，有鄙视之心。说来这是有缘由的。

在我二十年前居住的那个小区，住宅楼是一个单位自己开发建造的，物业管理不到位。我家楼房后面并排摆着四个垃圾箱，各住户把生活垃圾装在塑料袋里再投放到垃圾箱内。每天定时有专人负责将这些垃圾再运送到垃圾站。

可是，我每天收入眼帘的是五色俱全的满地垃圾。明明是人们把垃圾袋都投放在垃圾箱内，为什么这些垃圾袋又都散落在地上，并且这些垃圾袋都被扯坏，难道这些垃圾还需要晾晒风干吗？这又是谁的“杰作”呢！

我出于好奇，也出于忿忿不满，我选择了早午晚三个时间段，在我家的后窗户前观察揭开其中的秘密。

在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推着小车，小车侧面挂着一把专用的二齿钩子，来到垃圾箱前。只见他把垃圾箱内的垃圾袋全部扔出箱外，接着用二齿钩子逐一将垃圾袋钩破，寻找有价值的可以换钱的物品。我怒发冲冠，冲下楼去和那位男子理论：“你这个人怎么可以损人利己，破坏小区的卫生环境呢？”可是，那个男子手不停地继续倒饬着垃圾。更可气的是，他嘴也不停：“你是吃饱撑的吧？你算老几？我干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深知，与这种人根本讲不了理，如果他是讲理的人，他就不会这么做了。从此，我对“拾荒人”产生了怨恨，总是斜眼看他，生怕他污染了我的眼睛。

我搬到另一个小区后，发现这个小区有一个专职专责的“拾荒人”。我睥睨他，鄙视他，甚至是有意躲避他。

有一天，我出去办事，刚拐过楼角，真是“冤家路窄”，恰恰碰上了我要躲避的人。

他推着小车，车上放着个和小车敞口一样大的玻璃丝袋子，车沿上挂着一把一齿钩、一把二齿钩，那侧还有一把扫帚和一个撮子。好家伙，装备还挺全的！我正要急步走开，推车老汉笑呵呵地说：“这出去带点雨伞吧！天要下雨。”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胡话吗，天气是有点阴，但也不至于下雨呀！何况我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回来了。”我一不理二不哼地走开了。

真灵验！二十分钟后还真下起了小雨。我的头和衣服都浇成了半湿。也就在那一刻，那个老头在我心中的厌恶感也消失了一半。

有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隔窗外望，刮了一宿的风累睡了。天气很好，我出去散步。

我影影绰绰地看见小区尽头的路上有个人一会儿猫着腰，一会儿蹲下像在捡什么。我出于好奇，等在路旁要看个究竟。看清了，就是他，他就是小区内专职专责的“拾荒人”。他在干什么？他一手拖着玻璃丝袋，一手在捡被风刮落在路上的垃圾。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正面看过他。今天，我倒要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了，右腿好像不太利索；他仍然是笑呵呵的，先向我开了口：“你这是晨练去？”

哎！这老头嘴上还崩出“晨练”两字，还文诌诌的。我勉强地问道：“你这一大早的在干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说：“昨完这风刮的太大了，一定是旋风，要不然这垃圾怎么满地是。”

我不解地问：“小区里不是有专门清洁卫生的吗？”

他说：“有。他们每天负责清洁两次。但也不能完全靠他们，小区卫生，人人有责。”

真是高境界呀！我还真得刮目相看他了。从此，我开始注意了解他这个人和关注他的事。

我和小区内老同志们闲唠家长里短时，故意把话题引到了小区“拾荒者”身上。

听老同志们说：“他姓牛，叫牛有田，是退休职工。他老伴因病去世两年了。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公务员；二儿子在一家国企上班，还是一个小头头。”

“那他也用不着拣这些破烂呀？”我不解地问。

“他闲不住，说是没什么能耐，也干不了别的。他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玩麻将扑克，在他身上没有不良习惯。拣破烂算是他的营生和爱好吧！”这位老同志刚说完，另一位老同志接上话茬：“听说他捡破乱换的钱都捐献了。”

“那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儿？”我接着问。

“听他自己讲，有一次，在单位施工作业时，突然从上面滚落下一块石头，眼看要伤到一位工友时，他奋不顾身地推开工友，而自己却被砸伤了右腿，落下了残疾。”

听了老同志们讲了老牛的事情，我油然而生敬意。同时，我也为以前对老牛的冷漠不屑的态度而心生愧疚。

而最让我惊羡的是：在一次社区组织的捐献活动中，我亲眼看到老牛同志竟然一次捐献现金二千元。

那一次，我握着老牛的手，仔细端详着他的样貌，他是那样地敦厚诚实，虽然他的衣着并不那么华丽，甚至还不算是整洁，但是，我从他的眼窗望进去，他的心是何等的善良和纯洁，他是一位既美丽又健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