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因为我用了五年多的一个理财软件突然宣布退出一些业务,继而又出台了一些极其不合理的方案,并在方案过程中单方面篡改函件内容,企图侵占出借人的合法财产,引起了被困其中的四万多出借人极大的不满。我,作为其中之一,连同大批量全国各地的难有们,连夜奔赴杭州。
这座曾因断桥残雪而倍添安静神秘美感的城市,这一次,漫游在赤裸裸的钱权面前,凸显了它错愕惊慌、满目疮痍的一面。
12月11日下午2:30左右,我第一次因该事件落地杭州东站。我的目的地是西湖区信访办,维权的大部队已经在那里等待,信访要求人数达到50人才可接待。这也是我第一次有对信访的认知,原来不是你有信访需求你就能否被接待……无论如何,最终信访的领导们答应帮我们约见该公司高层出来重新协商方案。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从信访出来天已全黑,一行行沉重的步子,慢慢散开来去各个角落寻觅自己的夜宿之地。我和一个嘉兴的姐姐,在70块一晚的小旅馆蜷缩了一夜,互诉惆怅,基本无眠。
真正让我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是第二天到达该公司在华星时代广场设置的接待处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进入接待室的每一位都小心翼翼填写好自己的相关信息,生怕遗漏某些。大约百来平米的空落落的水泥房,只有零散的一些塑胶板凳,红的蓝的。倒是大批的保案格外抢眼,在保安群中穿梭的难友,被要求签字,被指定走向,此刻像是犯下重罪的被审人……
空房子只有四个角落有插座,可以给手机充电,因而挤满了穿得厚重臃肿的人们。寒冬凛冽,身心都太冷了。三五个聚在一起的陌生人,因为同样的遭遇,迅速产生了同理心,开端的话语丝毫没有别扭。我在的这个小群体,简短道出了这样的几个小故事。
A,女,清瘦高挑,穿着打扮在人群中是有一定辨识度的,重庆大学设计系本硕,当下是一个3岁男孩的妈妈。这困进去的一百多万,是生孩子之前开了一家奶茶店赚来的。她轻描淡写地讲着比自己大30岁的老公,轻描淡写地讲着老公如何想要自己再多生几个孩子,以及,像只是随口说说那样不经意,提到了从高中起就在一起近十年的初恋,出国后的分手,仅仅是facebook上的一句留言。人生,永远有比金钱被恶魔吞噬更让人绝望的事情,而金钱被吞噬,会成为一根枯掉的稻草,给你重重的一击。
B,女,50余岁,淑雅精致,典型的江南吴侬软语般叫人怜爱,身上也还有孩童般天真烂漫的气质。看得出来,她这一辈子,是完好地被保护着的。她每个字娓娓道来,说到老公去年癌症去世时眼里泛出了泪花。“没有老公的保护,我喜的好害怕,我随身携带着他的照片,觉得他仍陪在身边。我也不大会做饭,哥嫂住得近,每天叫我过去吃饭。我最近也不大想去吃了。这笔钱,是我老公留给我女儿出去读书用的。我把女儿的钱弄没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挤出苦笑,泪还在转。她略带抱怨的唠叨也是轻柔温婉的。她失去爱人后,失去保护后,开始慢慢摸索克制的模样。
C,女,极为普通的全职妈妈了,10多岁的女儿和近4岁的儿子,这个“好“字是她全部的骄傲。投进去的这些钱分存在两个账户,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老公的,平日里都是她在搭理。江浙一带工厂极多,甚至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小厂子,她家也不例外。老公辛苦管理经营,赚的每一分都交给她了。这是对她的认可尊重,是中年夫妻表达爱的方式之一。“我真的是不想管钱的, 但是老公却非要都给我,这下子全没了,他还安慰我说身体第一,不要冷风中跑冻坏了自己。”
D,女,世俗眼里标准的大龄剩女,今年三十已过, 还没有可谈婚论嫁的对象。每天扎在工作中,披星戴月为了攒钱。倔强的梦想是重回校园,精耕专业的同时给自己的二十岁一个交代。彻彻底底的农村田埂上长大的姑娘,家里三个小孩对于年入不到一万的家庭来说,求学之路格外艰辛……这些儿时因为穷苦留下的烙印,一心想通过后天来弥补和改变。留在省会城市里买房买车,赡养父母成为她挑着千金担子也不愿放弃的当下的理由。终于一切都安排妥当,辞去了高薪的工作,安排好了贷款的费用,如00后的孩子们那样攻克了 难啃的雅思,1月6日开学的日期步步临近……而攒的这笔学费,出问题了。。。。
…………
这不是我第一次去杭州,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这一定是最摄人心魂、影响深远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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