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晦气,算了,还是先去禀告夫人。”
尚书府最边缘的一角,一个破败的屋子在无星无月的夜下带着荒凉。随着门口光线的明灭,一个老婆子的身影急急往府中女主人的房间而去。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豆大的油灯,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女,破旧的棉被盖在身上。
“咳……啊……”
少女痛苦地哼出声,娇小的五官挤在一起,突然,少女陡然睁开眼,一个起身便坐起来。
她双手抱着头,头疼的好像裂开了一般,脑海里无数的片段涌了出来,段段清晰,可惜,却都不是她的。
门外传来一个娇媚且高傲的声音:“死了?怎么好好的就死了呢?她要是死了,谁去嫁给宣王,难道要本小姐去嫁给那个废物么?”
说话间一个明媚的少女身后跟着个老婆子走了进来,看着呆傻的郁飘雪,嘴角带着一丝不屑:“陈嬷嬷说你吓死过去了,我不信,都说乞丐的命贱又长,所以我是不相信姐姐你会死的。”来者正是郁飘雪同父异母的妹妹,郁烟络。
郁飘雪现在大脑还乱着,郁烟络见她不说话,如同公主与乞丐说话一般地昂起头:“虽然宣王是废了,但到底,也还算个男人,只可惜,腿废了,又被剧毒缠身,恐怕,姐姐你这是要守活寡了。”
说着,微微低下眼瞧了她,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你就要去嫁给那个废物了,等着守活寡,而我,却要嫁给皇帝,过得风风光光,哎,贱人的女儿只能是贱人,麻雀飞上了枝头,也一样是麻雀。”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母亲那么贱的,喜欢去抢别人的丈夫,也真的是,好好的应国公嫡女,偏偏喜欢别人不要的二手货,母女一样犯贱,我有什么办法?”郁飘雪虽然身子还虚着,但是却受不了别人对她的欺凌,顺着脑海里的记忆骂了出来。
郁烟络的脸色瞬间转黑,这件事是她的伤疤,不准人揭起,却被郁飘雪这么赤裸裸地说了出来, “贱人你找死!”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扬起手就朝郁飘雪的脸打去,却被郁飘雪死死地捏住了手腕。
“你……”
郁烟络难以置信的瞪着她,胆子比老鼠还小的郁飘雪,居然敢与她对视,而那眼睛居然带着一层寒意。
“妹妹,你也知道姐姐身体不好,你要是再这么刺激我,要是我一口气真的背过去了,皇上又下了旨意要郁家嫡女出嫁,难不成妹妹果真对战神爱慕倾心,就算他废了也要嫁过去?”
郁飘雪脸上带着浅笑,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郁烟络被说的语塞,郁飘雪一甩手将她推开,拍了拍手就像嫌她脏似得,自言自语的道:“妹妹,你可想好了,要不要把我气死。”
郁烟络自然不能让她死,因为郁家只有两个嫡女,郁飘雪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是她出嫁了,她可不要嫁给一个废物。
她满心是气,却又不能真的让她死,只好转身愤然离去。
被骂了一顿的郁飘雪还在整理着大脑里的东西。
她是郁飘雪,二十一世纪的军医,休假回老家给祖先扫墓的,结果飞机失事,这下好了,真的是回老家了。
不过她没死,毕竟她还能感觉自己心口有些疼。
这身体的主人也叫郁飘雪,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女。
这户部尚书原来是庶人,却因为高中状元,加上长得又颇有颜色,便被那应国公的嫡女给看上了,非他不嫁。
虽然她爹已经娶了妻,但为了攀高枝,就以无子这一条休弃了原配,娶了高门女,至此平步青云,坐到了今天户部尚书的位置。
自然,这个前娘生的女儿便不受后妈待见,这些年她在府中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生活,可那个后妈还不放弃,居然要将她嫁给战神宣王。
原本以她的身份是配不上宣王的,只是宣王几月前在战场上受了伤,毁了容,废了腿,还身中剧毒,皇上为了犒赏功臣特意为他指婚,然后,原主郁飘雪就成了这个倒霉鬼。懦弱胆小的原主一听这话被刺激得直接吓死了过去。
其实说吓死也不夸张,因为宣王这人性格残暴,生杀予夺,胆敢惹到他的人全部都已经下了黄泉。
“好恶毒的一家人。”
大致整理出了这些事她便怒上心头,这家人直到明天就要嫁了才通知郁飘雪,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
郁飘雪摸了摸头,她发现原主的记忆还在和她的记忆融合,她还没法完全吸收,她感觉这身体有点虚,便试探着调动自己的医疗空间,没曾想,空间居然还在,难道空间是跟随脑电波存在?
得到这个发现后郁飘雪欣喜不已,只要自己的空间医院还在,医疗系统在手,那就在哪儿都能有底气,方才那一瞬间的无助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飘雪调出系统为自己身体做检查,还好,除了营养不良外基本没有问题,只要好好养一顿时间就好。
郁飘雪收整好自己的心绪,感觉身体没那么虚了才出了门。
郁夫人的院子这会儿正灯火通明,错落交织的花草植物散发着芬香,和郁飘雪那院子一比,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娘,明天那个贱人就要嫁给那个废物了,哼,那个宣王现在已经废了,她嫁过去,等着守活寡吧!”
郁烟络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幸灾乐祸,还有几分的高高在上。
“别乱说,宣王虽说算是废了,但是兵权还没交,罢了,先别惹他,等他死了,由着你们怎么说,现在,别节外生枝。”
郁夫人虽然在教训他们但是却没有一丝的严肃,正在说话,外头却传来了吵闹声,这让一向注重规矩的郁夫人皱起了眉,不悦的冲着外头开口:“还有没有规矩了,大晚上吵吵闹闹。”
外头丫鬟打了帘子进来,脸上颇有些慌张:“夫人,是那郁飘雪闯了进来,非要见夫人,奴婢们不让,她便打了人。”
那丫鬟也是诧异,弱惯了的郁飘雪居然有胆子打人?
所有人都是一惊,不过郁夫人冷哼一声,不经意的抬手理了理头上的珠钗。
“想来是来求人,求我别将她嫁去宣王府,去带她进来,看看这丧家之犬,能有多像狗。”
院子门口,一群嬷嬷丫鬟拦着,不让郁飘雪进院子。
那嬷嬷狗仗人势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平时没有少欺负她,可惜这具身子现在才十五岁,又长期的营养不良,现在对方那么多人,简直是群架啊,而且是人家群她一个。
郁飘雪冷哼一声,调动空间医院里的麻醉针,它以手枪的形式做成,更多的是在战场上运用。
一声惨叫,麻醉针被她掩藏在袖子底下发射,好几个老婆子丫鬟都中招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偏偏又思想清明,就是动不了。
剩下的人都吓着了,慌忙后退,惊恐的看着她。
“你……你施了什么妖术。”
周围的人都以为她会妖术而不敢靠近。
“大小姐,夫人请你进去。”传话的丫头站在门内十分不情愿的开口。
跨步进屋子,郁飘雪忍不住的啧啧了起来,这才是人住的地方嘛!
瞧瞧这地板,光可照人;这帷幕,蜀锦苏绣;这红木桌椅,这花瓶玉器,这桌子上的点心水果……
看着那吃的郁飘雪眼睛就移不开了,她饿啊,原主就是因为经常吃不饱所以才营养不良的。
“娘,哪里来的一股子穷酸味啊,莫不是哪里来的狗不成。”郁烟络那刻薄的嘴开口。
郁夫人鼻子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一头珠翠沉沉压在头上,橙色衣袍上面绣着繁复的纹饰。
“飘雪啊,我也知道你的委屈,只是皇命不可违,圣旨都下来了,你是必须要嫁去宣王府的,再说了,以你的身份能嫁给宣王,入皇家的族谱,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明白么?”郁夫人连话里都带着浓浓的得意。
“哎,惜福也得有福惜啊,我又不像夫人,有个应国公府小姐的名头,看上别人有妇之夫可以强抢回来,这种福气,我这辈子都不会有。”
“放肆。”
郁夫人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这个,堂堂应国公嫡女,居然给人做继室,当年逼得丈夫休弃糟糠之妻的事闹得可谓人尽皆知,这简直就是她这辈子的黑历史。
“你个小蹄子你敢惹夫人生气。”
一边站着的老婆子果然是当好了一条好狗,抬起手冲着郁飘雪的脸就扑了过来。
一声冷笑,郁飘雪已经麻醉枪在手,掩藏在袖子下,轻轻一扣。老婆子的大腿上打进了牛毛般的细针,整个人像团烂肉一般倒在地上。
“你……你做了什么?”
郁夫人显然是看出了问题,郁飘雪今天简直是跟以前大不一样,那双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眼睛变得光明如星辰,带着旺盛的精神力,整个人都带着勃勃朝气,尽管穿着一身的破旧衣裳。
“我做了什么么?我不是坐的远远的么。”
郁飘雪装傻,端过那些点心水果吃了起来。这身体是多久没吃东西了,饿成这样。
郁夫人的脸上升起了疑惑,这个郁飘雪,自幼就被她养的唯唯诺诺,不通礼仪,可是现在,非但充满了自信,还很有教养,尽管她很饿,但吃东西依然不是粗鄙,这让她十分疑惑。
不过郁烟络看不下去了,她最恨的就是郁飘雪,看到她这么的嚣张,直接就扑过来要打她,郁飘雪心念一动,调出化学药水以喷雾的形式直接喷了她一脸。
啊……
郁烟络惨叫一声捂着脸,她觉得脸上有些疼,郁夫人当场就怒了,一面起身扶着郁烟络一面怒视郁飘雪。
“你对烟络做了什么,烟络要是少跟汗毛,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小儿子郁承业也急了,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冲着郁飘雪的脑门砸去,郁飘雪麻醉枪在手,咚的一声,郁承业直接趴在了地上,那茶杯被摔碎,一地都是碎片。
“夫人。”
郁飘雪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碎了的瓷片,同时抬起一只脚踩在郁承业的头上。
“夫人你们最好保持安静,不然我这胆子小,被你们这么哭闹吓着了,手一抖……”
说话间郁飘雪蹲下身去,那锋利的瓷片在已经不能动弹的郁承业脖子附近晃来晃去,找一个最好的下手位置。
郁夫人顿时就噤声了,也立即捂住郁烟络的嘴,她真的有些被镇住了,这个郁飘雪,为什么只在一眨眼间就变了。
“其实啊,这瓷片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你们不用叫人,只要一句话,我直接就在脸上划几下,明天婚礼的时候被发现,我就只好说这是你们的意思,反正宣王不是毁容了么,丑男配丑女,天生一对嘛!”
郁飘雪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似得,笑的格外张狂。
“哎呀,我听说这宣王兵权还没上交呢,这军队啊,又基本都是他的人,不知道收拾区区一个文官。会有多大的阻碍呢?”
郁飘雪说着就撅着嘴,好像遇到了很难解的困难一般。
郁夫人已经吓得身子都在抖了,的确,郁飘雪说的没错,宣王虽然废了,可不但手握重兵,军队里,也基本都是他的人,郁家就算有应国公做后盾,也绝对得罪不起宣王。
“你可不要乱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郁夫人极力压制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的怒气,她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出事。
“哎呀夫人,你看啊,我这鞋子都补丁成这样了,明天我出嫁,该不会穿这双鞋子吧!”
郁飘雪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好像真的很委屈。
要不是经过方才的一幕,郁夫人真的就信了她。
“当然不会,你明天是新娘,自然是凤冠霞帔,锦衣华服。”
郁夫人强挤出一丝微笑挂在脸上,郁烟络则被郁夫人护在身后。
郁飘雪想来也是,“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休息了,不过我可不打算回我那个院子了,我今晚,要睡郁烟络的院子。”
“你休想。”
郁飘雪也不恼,依旧笑着,却抱起了手,不发一言的看着郁夫人。
郁夫人连忙安慰着自己女儿,可她只能忍。“飘雪啊,这么晚了,你妹妹也要睡觉了,要不这样吧!母亲再给你安排一座院子。”
郁夫人尽量笑的得体,郁飘雪却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看的母女两人一脸诧异。
“夫人,我母亲可是个乡野村妇,你怎么能这样自贬呢,当年你为了抢人丈夫的时候不是说过么,乡野贱妇,如何能与你国公府小姐比,如今,你怎么就自己打自己脸呢。”
“你……”
郁夫人气的脸都红了,伸手恶狠狠的指着她,却又说不出话来。
郁飘雪才来到这个世界,本身身子就有点虚,自然也就没心情再继续周旋。
“夫人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今晚就要住郁烟络的院子,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强求,只是明天婚礼上会出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证了。”
她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郁夫人无奈,只好答应。
郁飘雪去了郁烟络的院子想起自己肚子饿了。丫鬟自然是看不起她的,只是无奈夫人下了命令,她也只好照办,按照郁飘雪点的菜去厨房,大晚上的叫人起来准备了东西吃。
又叫人准备了洗澡水和新衣服,吃过饭,再美美的泡个澡,换上新衣服,躺在软软的大床上,打了个哈欠,郁飘雪抱着被子就睡了过去,虽然明天就要嫁人了,而且还是嫁一个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战神王爷,不过郁飘雪也没办法,一则她现在只得到了原主一部分的记忆,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了,根本没法离开。
二则,她是皇帝下旨赐婚,如果跑了,不但是抗旨不尊,还会落了宣王的面子,所以别说到时候皇帝会下令抓她,郁家会抓她,就连宣王也不会放过她,她要跑了那就是傻子。
所以,既然跑不掉,那就先嫁过去,宣王虽然残暴,但那也只是战场上,至于平时,不也是惹了他的人才遭殃么,她也没惹他,应该问题不大吧!
这么想着她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只是她因为太累睡得香甜,可有人却睡不着了。
宣王府,书房。
宣王殷湛然坐在轮椅上,带着一个纯金打造的薄薄面具,从发际线那里往下,一双狭长丹凤眼,璨如星辰,随之,便只能看见一双薄唇,一个尖尖的下巴,其余的,全部被金色面具所遮挡。
盈盈烛光在他纯金的面具上闪烁着光芒,却照不亮那双阴鸷的眼里的深沉、冷漠与不可一世。
“王爷,你在西秦那件事,绝对与皇上脱不了干系,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还不收手,居然还将郁家的大小姐赐给你,都城谁人不知,那郁家大小姐粗蛮无礼,不识诗书,毫无教养,皇上这么做,无非是羞辱你,你怎的还应下了这婚事?”
殷湛然的面前站着一个少年,一身纯蓝色衣袍,眉目如画,宛如三月桃花,偏偏眼里连那焦急都压不过。
殷湛然抬眼看向他,“孤王说过,不要叫王爷,要叫大哥,孤王是你兄长。”
少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眼里带着闪烁。
“不管事实如何,你与孤王皆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从母亲这边讲,孤王就是你大哥。”
被这几句话堵住,少年便不开口,只是垂手而立,殷湛然见此早已习惯,便也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回答他的问题。
“西秦那件事,孤王敢肯定就是皇上做的,之所以要赐婚这样一个女子给孤王为妻,正如你所说,便是要羞辱于孤王。一则他不想落得个苛待功臣的名声,不好收孤王兵权,便就是要羞辱,逼得孤王反他,他便有了最冠冕堂皇的借口除掉孤王。既然是要羞辱,那这郁家大小姐完全符合,既是未嫁之女,又是官家女子,偏偏无才无德,皇上已经起心了,又岂是孤王拒绝便可,娶便娶了,不过是个女人,养在王府里,皇上也不好说什么,就当多张嘴吃饭罢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似乎这只是一件卑微到不足以入他耳的事情。少年听到却将头低的更低了,似做了多么对不起殷湛然的事一般。
“王爷,你何必受此委屈,受此屈辱。”
殷湛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转起了左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
“谈不上,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何来委屈。”他避重就轻,却不说自己的委屈。
少年看的清楚,这人,原本应该是坐帝位,高高在上,却因为他,被生生的拉下了凡尘。
他本该是君,而今却是臣,如何能不委屈,还毁了容,废了腿,一身武功也已……
“王爷……”
他轻轻开口,却满是愧疚。
他总算将眼光从血玉扳指上移开,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退下吧!”
少年对殷湛然的命令无比尊崇,立即便行礼退下。
郁飘雪天不亮便被折腾了起来,一番收拾打扮,穿上了凤冠霞帔。。
镜子里的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啊,唯一不同的就是太瘦了,瘦的营养不良的那种瘦。
随着时辰的到来,郁飘雪在嬷嬷的搀扶下去了大厅,因为是皇帝赐婚,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只是,都是来看笑话的。
郁夫人名义上是她的母亲,自然要来送她,到了门口,见到她的嫁妆跟在外面,而宣王府的迎亲队伍也到了,只是殷湛然并不是骑在马上,而是坐在轿子里。
毕竟,他双腿废了,能来就不错了。
郁飘雪这样想着,却瞥见了门口的嫁妆,她可不会好心的相信那个恶毒的后妈会给她准备什么好东西,见着那些家丁抬着嫁妆,她嘴角勾笑,手上已经拿着空间里调出来的麻醉针,眼疾手快,连着二十几根麻醉针射出去打在那些抬嫁妆的家丁身上,地上顿时就躺满了人,而那嫁妆箱子也因为这骤然而来变故统统摔落在地,箱子里的嫁妆滚落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时间人群就哗然了,甚至都没有交头接耳,直接就喊了出来。
“这怎么是石头啊?”
“可不是,这衣裳百子被什么的,怎么全部成了破布啊?”
一时间人群就炸了。
她那个便宜老爹郁文侯当场就紫红了一张脸,怒气冲冲的偏过头瞪着郁夫人。
郁夫人也是一脸诧异,这嫁妆的确是她安排的,以为只要进了宣王府,那便跟郁家没关系了,宣王府要是闹,那也是进了宣王府才知道的,谁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殷湛然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可是现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
这郁家嫁女,门口早已围了许多百姓,现在个个都在指指点点。
“听说这郁家大小姐不是现在夫人亲生的,只是再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样啊,好歹人家姑娘,也是嫁的王爷啊。”
“可不是,王爷保家卫国的,为了东晋国的安危出生入死的,现在受伤了,居然还这样羞辱王爷。”
一时间郁家简直就成了话题,所有人都在说,郁夫人见此只好站出来开口。
“你们这些贱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换了大小姐的嫁妆,来人,把这些刁奴拖下去杖毙。”
不曾想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就炸了。
“不是吧!大小姐出嫁,主母杖毙下人,这是要见血啊。”
“可不是,果然是后妈,心够狠啊。”
“听说这郁大小姐是糟糠之妻所生,当年这郁夫人仗着自己娘家的势力逼着郁尚书休妻的,想来对前妻的女儿也是恨之入骨的,不然这种事,哪里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
百姓再次开口,一时间郁家成了个恶毒人家,郁文侯那脸,比黑炭还黑了。
“好了,吉时不能误,立马,将府中库房的东西都拿来,立即当做嫁妆给小姐送去。”
郁文侯的声音大声,但谁都听得出来透着滔天怒意,他一双阴狠的眼扫过郁夫人,他岂能不知道郁夫人那点心思。
“不必了。”
正在郁飘雪得意洋洋的时候却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如初春的风,带着寒意。
所有人看向前来迎亲的轿子,原来那声音就是宣王发出的。
“孤王还从未听过新娘到门口了才准备嫁妆,无妨,宣王府不缺那点陪嫁,请新娘上轿,勿要误了吉时。”
话音落,宣王府这边便上去了喜婆,接着郁飘雪便上了花轿。
郁文侯一张脸简直是红了紫紫了白色彩缤纷,而郁夫人则是惨白了一张脸,的确,没有迎亲的男方都到了才准备嫁妆的,这件事,郁家只能自己哭。
郁飘雪上了花轿,遮了半天的盖头便被她抓了下来,她昨晚来还没好好看这个世界呢,这会儿偷偷掀开轿子帘,外面那叫一个热闹。
她想起那个声音,声音明朗却又空灵,十分的动听,就如高山的泉水一般清灵,却不知为什么,那声音带着一股子的寒意,使人如坠冰窖。
宣王府离尚书府好像也不怎么远,不多时轿子便停了下来,郁飘雪大脑完全懵的,根本不知道这个婚礼会走些什么程序,不过,她想多了,因为什么程序都没有。
她从轿子里下来,喜婆直接搀着就送去了房间。
一路上郁飘雪都在观察,按正常情况说她是正室,从大门进来后应该不会走太久,可是她进了大门,却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自己的院子。
根据昨晚在郁烟络房间的经验,这宣王府不会比尚书府差,但是这个院子,却没法跟郁烟络的院子比。
反正这会儿屋里没人,郁飘雪便也不管,一把掀了盖头。
这房间很一般。大小还算凑合,布置比较整洁利落,她有些无奈的摇头,其实也是,皇帝将自己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物赐婚给宣王,看得出这折辱之意,宣王没有把她丢到马厩里去住,已经算是不错了。
只是她打量起屋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这屋子太平淡了,连个喜字都没有,而一路走来,这王府也没有丝毫的喜气。
正在想着这些事,外头传来细碎的声音,有人来了,她立即坐回床上去,拿过盖头给自己盖上。
嘎吱一声门打开了,人声也近了,脚步声也杂乱起来,郁飘雪保持着端坐,却抬眼透过盖头,依稀见着来了好些人,而且还都是男的。
最前面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她想,这个应该就是宣王殷湛然了吧!
只是……怎么进来了这么多人?难道这古代也有闹洞房的习俗?
“七弟,这就是王妃啊,郁家的大小姐,哎呀,恭喜七弟与郁家大小姐白头到头。”
“是啊七哥,恭喜你与郁家大小姐永结同心。”
一律的恭贺,郁飘雪冷哼一声,这些恭贺的人,个个都死咬着郁家大小姐不放,无非就是因为她草包粗鄙,不识字,无教养么。
“今日是王爷娶王妃,洞房花烛,外人还是离开吧!”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开口,正是昨晚和殷湛然在书房的少年。
今日是宣王娶妻,这些人以看新王妃为名非要闯进来,本就不合理了,但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前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粗鄙王妃的笑话的。
“少孤,既然都是一家人,来看看孤王的王妃,也无可厚非,再说了,大总管奉了皇上的命令而来,要是看不到王妃,回去可如何交差。”
殷湛然转动着轮椅往前,沉闷的轮椅转动声由远及近,到了郁飘雪的面前。
“公公,不是要看王妃么?”
面前顿时明亮,郁飘雪的盖头已经被殷湛然拿开,这也是她初见他。
一双美眸转如流风,带着如深潭一般的沉静,薄薄的唇下尖尖的下巴,仅仅看这三点,郁飘雪敢肯定,传言是真的,毁容前的宣王,是一个绝世美男子,只是而今,却只能掩在那黄金面具下。
“妾身拜见王爷。”
郁飘雪站起身,冲着殷湛然盈盈行礼,端庄贤淑,落落大方,唇上带着最合礼的微笑,宛如宫内的贵人一般,雍容华贵。
房间里一瞬间便静了,静的连窗外的风声都能听到,所有人都诧异了,传说中毫无教养粗鄙不堪的郁家大小姐,怎么会是这样清秀明丽端庄典雅的女子。
郁飘雪当然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可是她完全不在意,给殷湛然行完礼便又坐下。
“大胆郁氏,你给宣王行礼,为何不给孤王行礼。”
站在殷湛然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厉声开口,好不威风。
郁飘雪闻声抬头看去,浅淡一笑,却也不起身。
“妾身已嫁入宣王府,便是宣王妃,只有帝后与宣王能唤妾身郁氏,而妾身身为宣王妃,除了自己夫君,便只需向帝后行礼,妾身妇人,毫无见识,不知那一位要当皇帝?”
郁飘雪盈盈笑语,问得那开口的三王爷面露惊慌,他岂敢说自己要当皇帝,那可是谋反啊。
可偏偏郁飘雪说的半句无错,他竟然被问的哑口无言。
殷湛然的眼眸从她身上扫过,这与传言相差万里,倒着实是令人诧异。
一边的大太监罗盛见此连忙出来打圆场,笑呵呵的开口。
“皇上国务繁忙,今日并未前来,特地令奴才来恭贺,王妃向来美名在外,和王爷的确是天作之合。”
罗盛话音刚落,几个皇室之人便掩嘴而笑。
一个没有家教也没读过书的人,和宣王天作之合,那不正是说宣王也是个废物么。
郁飘雪听了便笑着点头,看向罗盛开口:“妾身出嫁前母亲有交代,定要妾身好生服侍王爷,为皇家开枝散叶,公公的恭贺,妾身收下了。”明明知道罗盛是个太监,郁飘雪却说子嗣的问题,岂不是将罗盛的脸打的啪啪响。
罗盛果然脸都黑了。倒是一直稳坐的殷湛然心里轻哼了一声,有意思,和外界传言截然相反的人。
九王见到罗盛吃瘪,又看到郁飘雪这般落落大方,亭亭玉立,这羞辱宣王的事便有些难办了,眼珠子一转,奸笑了起来。
“孤王听说,这郁家大小姐不通诗书礼仪,又貌若无盐女,怎么的孤王看你,似乎与传言不和啊?”
郁飘雪浅淡一笑,一双美眸看向了九王,声如银铃。
“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学那诗书作甚,只需读女戒,明三从四德,至于礼仪,妾身礼仪是应国公府嫡女所教,只可惜妾身愚笨,想来未曾学尽,而今嫁入王府,已是王爷的人,王爷自会教导。”
“至于传言,正所谓三人成虎,若是妾身真如传言那般不堪,皇上又如何会将妾身指给王爷,九王爷您的意思,是皇上有意折辱宣王么?”
郁飘雪笑的明媚,一番话说的九王不知如何应付,一瞬间倒有些张口结舌。
一屋子的人顿时就被堵住了嘴,要是追问流言,那就是质疑当今皇上,这谁敢做。
郁飘雪倒是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还以为会有多难缠呢,这么几句话就应付不过来了。
罗盛见几个皇室之人都被镇住,看来这王妃还真的不省油,便立即开口端了酒过来。
“王爷,王妃,这是皇上赐下的喜酒,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罗盛说完也倒好了酒,一人一杯递了过去,看样子,显然是要喝交杯酒了。
不过这个也是程序,两人从罗盛手里接过酒杯,只一瞬的眼神相聚,却又匆匆离开。
端过酒,郁飘雪正打算和殷湛然这个便宜老公喝个交杯酒,没想到系统却立即提醒有毒,并且迅速锁定目标,就是罗盛端过来的酒。
最头疼的是,居然还是媚酒。
郁飘雪滴汗,就殷湛然现在这小身板再喝了这酒,估计就得把小命交代到床上去,到时候她就直接成了害死宣王的人,皇帝这个老贼,好狡诈。
“王爷。”
就在众人都等着两人喝酒,两人也都交叉了手臂的时候,郁飘雪骤然开口,让现场气氛瞬间凝固。
众人经过刚刚的事情,以为郁飘雪又要做什么妖,岂料她只是冲着殷湛然一笑。
“这是皇上赐的御酒,王爷可别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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