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如果那个地方还能叫家,”成浩缓缓说道,“但十岁那年有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象。呵,讽刺吧。”
成浩用不屑的语气说着,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并不期望得到我的回答,于是便没有说话。只是很平静地回视他,不发表任何观点,做一个职业访谈者该有的礼貌。
“我以为的爸爸是另一个女孩子的爸爸,我的妈妈是别人生活的插足者,我,不过是一个不被认可的野孩子。什么成氏财团的少爷,什么祖母的掌上明珠,不过都是重男轻女,怕成家后继无人的产物。
成然,那个比我大三岁的女孩子,在我的生日会上,告诉我,如果不是她的妈妈长期体弱,不能再有孩子,根本就不会有我的出现。如果不是成家的老太太想要一个孙子,将来继承成家的财产,我也不会出现。如果不是我的妈妈‘勾引’我的爸爸,我也不会出现。
你能明白那种感觉么?你最崇拜的人,你一直以他为标杆的人,以为自己也会长成一个那样举止儒雅,大器有成的人,却原来只是一个对家庭不忠的男人。你原本以为最幸福的生活,却不过是偷来的海市蜃楼。小小男子汉的梦想坍塌了,小小男子汉的家也毁了。
从此,我开始出入各种游戏厅,在游戏里寻找刺激来麻痹现实的不堪!
讽刺的是,成然因为戳破了这粉饰的幸福生活,被成家老太太,那个我叫奶奶的人,关了禁闭。成然的妈妈听说后,每天哭泣闹绝食,身体越发的不好。而我妈和我却被接回了成家大宅。成然被关了两天,出来后,也就越恨我,恨我妈。
恨就恨吧,反正我也没有想过再和那个家有什么关系。
现在我已经不记得当年都玩过什么,我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着不满。我觉得自己胸口有一团火,如果不喷出来,就会燃烧。我庆幸自己小时候就有些清高,还有着些许的骄傲,让我不至于沉迷游戏无法自拔。那段时间,我还学会了打架。可笑吧,曾经我最看不起用拳头解决问题,那时却是我三天两头会做的事。不过我从不拉帮结派,就是看谁不顺眼了,三言两语就能动起手来。我开始仇视家里的一切,对谁都是横眉冷对,疾言厉语。稍不顺心就摔东西,反正那个男人有的是钱。
我觉得我的生活完全乱套了,是啊,你能指望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怎样撑起一片天。如果当时佳晴在,她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对待那样的窘境。其实,那时我的内心里也是有些怨恨母亲的,为什么要做别人的小三,我质问她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家有孩子,她说知道;我问她为什么不离开,她只看着我,那么悲伤却什么也不说。
我把自己从一个好学生,好孩子,好儿子,变成一个出入游戏厅的游戏迷,打架闹事的坏孩子,处处和家里人作对的混小子。
刚开始,家里人都让着我,说我孩子心性儿,过一阵子就好了。后来在我变本加厉地发脾气的情况下,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给了我一巴掌。因为我把他母亲端给我的燕窝当场摔在了地上,她母亲掉了眼泪,所以我理所当然被揍了。
我要的就是这一巴掌,给了我一个离家出走的理由。小孩子的心计也仅限于此!
我在游戏厅待了两天,最后被我母亲找到。是啊,如果我不走远,附近的游戏厅也并不是多如牛毛,一家一家找下去,总能找到。那时候,暖城几乎所有的游戏厅老板都知道,成氏财团的少公子叫成浩。除了母亲,那个男人在他母亲的呵斥下动了家里的佣人,只是要把我这个“传承”找到。
因为有过一次离家出走的经历,那所房子里的人对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惹着了我。偶尔那个男人骂我几句,毕竟我们也是一起生活了十年,看着我出生,陪着我成长。作为生物学父亲,他也确实不曾亏待过我,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所以我才接受不了现在的身份,一个不被认可的外室孩子。成家老太太对我更多的是叹息,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谁叫我是她求来的孙子呢!我的母亲她把自己当透明人,我们没有回到大宅时,她还是小家碧玉般的贤妻良母,如今,她连我也不大管了。面对成然的母亲,她的头多数是垂着;面对成家老太,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回到大宅,一切都变了!纵然锦衣玉食,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馨。
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我也慢慢接受了现实,接受了在成家尊贵而又尴尬的身份,心里的恨慢慢地少了。也许是疲惫了,也许是认命了。在麻木中,我反而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游戏,打架,逃学,我开始慢慢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小混混,学习成绩变得一塌糊涂。没有意外地,初中升学考试我名落孙山。我的祖母骂佣人,骂父亲,骂母亲,也骂我。成建业,我的生物学父亲反倒一句话也没说。
后来,我被送到了私立贵族学校。学校制度严了,但似我那种不学无术的同道中人会玩的段数也高了。我除了不欺负女同学,女老师,坏孩子会做的所有坏事我都有涉猎。偷盗同学文具,放学围堵勒索,在老师的凳子上涂胶水,很幼稚,很叛逆,但我们却在此中寻找空虚的快乐。或许别人还会考虑一下,自己家和被欺负的人的家庭实力。我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反正那个男人最后总能摆平。
是啊,能掌控一家公司的人,岂是没有一点手腕的。尽管那个年代重视实业发展,谁又能说谋算之术人心揣测不再需要呢。毋庸置疑,成建业是个有能力的人,不然他如何能让两个女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呢!但他的能力却不包括对我,除了棍棒相加。那时候我还讽刺他,说他不过就这么点本事。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年少无谓啊。他大概也是疼极了,才会遇到我的事,没了游刃有余,所以他才会怒极了我。
每个人的人生都会遇到不同的人,每一场的相遇不管快乐或者痛苦,似乎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在这一场荒谬的家庭关系里,每个人似乎都无所谓,只有我不依不饶地用荒唐的行为惩罚着身边的人,也惩罚着我自己。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想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而只是一个不学无术打架斗殴无法无天的二世祖。是那个女人临死前的一番话敲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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