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有种草,长的不高,有点像马齿笕,但还是有区别的,马齿笕拔断后汁液是绿色的,而这种草的汁液颜色却是白色的,奶白奶白的。我曾经知道它的名字,后来忘了。只记得这种草里透渗出的白色液体似乎有毒。在浇地的时候,垄沟的水里有泡沫,把这种带有白色液体的植物插进泡沫里,泡沫“嗖”一下就快速散开。在和母亲浇地的一个下午里,就趴在水垄沟玩这个了……
那时村子总透着一种静怡,这种静怡不是说村长过于安静,而是一种祥和。村人交流嗓门都大,如不了解定以为是在吵架,但看到当事双方的表情却又不像。
当有拨浪鼓声响起时,裹脚老太太们不约而同的走出家门,带着家里积攒的碎铜烂铁破衣烂衫和货郎担交涉。货郎担在这里指的是人,也就是摇着拨浪鼓的小贩。或者说他是货郎更为确切,但村人的习惯还是称他为货郎担,彼此都明白,也没有觉得不妥。在你情我愿中进行着原始的换货交流。
我们小孩也都跑出来,不为别的,只为拿起拨浪鼓晃荡几下,那种“咚咚咚”的响声能传出好远,货郎也不介意。这更加大了我们的无所顾忌,不遗余力的晃荡着,时光就在拨浪鼓的响声中流逝……
在合作社附近有两家理发店,一家是在合作社西边斜对过的全增叔开的,一个是学校门口银娥开的。但是我那家都不愿意去,因为我不喜欢理发。
头发总是在不经意间疯长,不光盖住了眉毛甚至还盖住了眼睛。常有不明就里的外人看到我说,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学校不允许流长头发,管长头发叫“流氓头”。那日中午放学,学生集中站好,按照惯例,校领导要讲话。这次却有不同,鲁满仓老校长手里拿着剪刀,微笑里透着诡异。这让我很不安。果然,他把各班头发长势喜人的男生给叫了出来,说要帮我们理发。最终的结果是没有给我们理,只是让我们上台丢丢人,责令我们中午回去必须理发。
中午,母亲帮我洗过头,就去银娥的理发店里理发了,理完后,看到镜子里那浓眉大眼的小伙顿时精神了很多,眉宇之间笑意也在脸上荡开了……
后来回忆那时的我们,感觉像个盲流子。衣服不甚干净,裤子后面或许没有洞,但是在屁股后面总有两块补丁,用缝纫机匝的还很均匀。谁也别笑谁,大家的裤子都有补丁,不觉得难看,甚至感觉还挺顺眼。
一日学校有报告,有一个退休老警察给我们做报告,起初大家听的兴致勃勃,到后来大家都烦了,坐在地上开始找蚂蚁玩,或者漫无目的的出神。我无意中看到我的鞋底破了一个洞,那是鞋底磨薄了,慢慢形成的洞。这个发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散会后,我开始瘸着腿回家,那个有破洞的鞋都是点着脚走的,生怕被地上的东西给硌着脚。奇怪的是,没有发现有洞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感觉。
那时的鞋都是千层底,鞋面统一是黑色的。谈不上好看,也不觉得难看,大家都一样。几乎没有穿过买的鞋,胶鞋除外。总之大家在平等的生活里,不分你我的嬉闹着。
眼界的开阔是打破平衡的唯一因素。村里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他们不光挣到了很多的钱,也在不觉中把外界的一些信号给带了回来。比如一双球鞋,那种胶底的,走路把滑,鞋带都是白色的。刷鞋后要上鞋粉才漂亮。
这种白色的球鞋如同一场瘟疫,很快在学生中传染开,有钱得买,没钱咬牙也得买。那时的我们已经知道面子了,不,是尊严……这种所谓的尊严起初是星火燎原,而后不可收拾变成了某种所谓的信仰。保持多年的平衡从此失控,而且再也不会平衡了。
前几日和老李去村子南边的“南水北调公园”闲逛,看到相邻的树上有两个鸟窝。我站在树下看,感觉到了鸟类世界的祥和与平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