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乍暖还寒晚风急
“留香不住,一任兰舟去。远目不堪空际送, 江水不深山不重。 渡头杨柳青青,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且无凭,今宵风月谁与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玉英嫂收拾停当拍了拍白羽的肩:“下班了,发什么愣呢?”“哦,玉英嫂,你先走吧,剩下一点点了,我做完就走。”办公室只剩下白羽一个人,纠结中她出了门,吴昊见她出来,缓缓地把车开了过来。“要不听听他怎么说?或许,事情并不是人们说的那样,总该听听他的说法吧。”白羽心想。说到底,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的。
观景台上,依旧风景如画。
“白羽,为什么老是躲着我?”吴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不想破坏别人家庭!”白羽看也不看吴昊,直接答道。没想到白羽这么直接,吴昊也是一愣。
“你听说了?也是,祁州这么大点地方,啥事都传得快。而且,我确实结过婚。”
“果然结婚了?”白羽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胃更疼了,但还是咬着牙抓着栏杆站得笔直。
“你先别急,白羽。我说的是结过婚,那段婚姻,早就结束了。你要是愿意,我慢慢讲给你听。”
三年前,祁州城举行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新娘明艳动人,新郎事业有成。在所有人的羡慕和祝福中,他们开始了看似幸福的家庭生活。只可惜,表面的繁华掩盖不住生活的真相。妻子一心想离开祁州,到大城市去打拼,丈夫却想留在生他养他的家乡安安稳稳工作生活。两个人争来吵去谁也说服不了谁,一个去了北京,一个留在了祁州。僵持两年后,两人平静分手,各自安好。只是这样的结局,人们想不到也不知晓罢了。吴昊缓缓地讲述着那场短暂的婚姻,似乎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语气平淡地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白羽,虽然没有孩子,但我毕竟结过婚,你能接受我吗?”
“我……”事情太突然了,白羽还来不及思考,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胃,在这个时候也疼得更厉害了。她捂着胸口,顺着护栏蹲在了地上。吴昊见状顾不得再说什么,把白羽搀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我们去医院吧!”“只是胃疼,一会儿就好了,药在包里,你帮我拿一下。”吴昊急忙去车上拿水拿药,看着白羽吃了药,才放心了些。
春天的夜晚是迷人的。空气里有枝叶生长的气息,一种甜甜的香味若隐若现。头顶星光璀璨,城市里霓虹闪烁,亮灿灿地交汇成一片,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街市。远远的,有歌声飘来。“飘忽不定的世界里/存在多少意义/有没有一句话/曾暖入心底/一双有过梦想哭过爱情的眼睛/却依然,笑着憧憬,如往昔/曾把某个人握在手心/却不想再提起/转头过去,成为永久的记忆/伤过心以后,才渐渐风淡云轻/相信爱是两个人比心/生命中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出现的人/陪你和过去说再见/说改变,说未来不遥远/他会给你一种力量/不惧现实的迷茫/陪你一同看星辰/看月亮,看太阳,看希望”。
吴昊陪着白羽静静地坐在那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白羽说:“回去吧!”吴昊点了点头,就扶着她站了起来。把白羽快送到家时,吴昊把一个长长的盒子塞给白羽:“白羽,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无论多久,我等你的答案!”白羽回到家,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幅水墨荷花图。几片大大的荷叶从中心晕染开来,亭亭的花枝含苞待放,旁侧还题着一首小诗:“玉溆花争发,金塘水自流。相逢畏相失,并着采莲舟。”
看着看着,白羽突然释然了。一个并不年轻且事业有成的男子,怎么可能没有故事?她遇到的,不是过去的吴昊,而是现在的吴昊。
这个春天,他们故事就这样甜蜜蜜地开始了,就如那个春风沉醉的午后,就如一声轻轻的“小羽”,就如那一对一模一样的保温杯,酝酿着温暖酝酿着爱。
一天下午,白羽还在上班,手机突然响起来,母亲打电话说父亲的高血压又犯了,让她赶快回家。白羽请好假,急忙赶回了家。一回到家,她还没来得及问父亲的病,父亲就询问她和吴昊的事,她原原本本交代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可父亲还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爸,吴昊早就离婚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有什么理由反对呀?”
“我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说闺女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原来今天下午,父亲去市局开会遇到了以前的老朋友,两个人就多聊了一会儿。老友给父亲讲了个最近传得很热的大新闻,就是宣传部长吴昊另结新欢,刚刚离婚,准备扶小三上位。听得父亲心里一惊,血压蹭蹭蹭地往上升。
“爸,事情不是这样的。吴昊在认识我之前早就离婚了。他离婚不是因为我,我也没有破坏他的家庭。别人爱咋说让说去呗,您别着急上火,别理那些人就行了。”“傻孩子,你不知道唾沫星子淹死人吗?我和你妈这老脸还要不要啊!你和吴昊还是赶紧断了的好!”
父女俩你有你的理,他有他的理,反正就是没掰扯明白,也没说出个道道来。母亲也来劝说,可白羽和父亲一样的脾气,就是认死理,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于是七大姑八大姨你来我往,轮番上阵开导。父亲虽然病着,家里到是好不热闹。什么谈恋爱不能贪图权势地位,一定要人实在;什么像吴昊这样的人,不适合白羽这般单纯的小姑娘;什么吴昊的生活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说不定还有更多更糟糕的事呢。大家叨叨的时候,白羽虽不言不语却在心里反驳着:“我又没有贪图权势,他就是个普通打工的我也愿意。再说我认识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干嘛的,而且他肯定不会欺骗我。”折腾来折腾去,不听劝的白羽被一家人看得死死的,吴昊想见一面都难。
终于,这一天,父亲和母亲回老家去看奶奶,盯着她的姑姑突然有事,白杨还在学校上课,一个酝酿已久的计划很快就付诸了行动。
她和吴昊相约在火车站见面。
可是,一直到火车开了,她都没有等到吴昊。
那一刻,在瑟瑟秋风中,一个孤单的背影掩不住满心的伤痛,黯然离开了祁州。
侯会芳作于2018.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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