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站在院子里,一口咬开糖果的外衣,把一小瓣橘子糖含进嘴里,慢慢吮着。酸酸的糖霜颗粒磨着舌头,没一会儿就化了,剩下的部分软软糯糯的像极了栗子借出去的半块橡皮。爸爸跟哥哥摆弄着烟花,枣树下围了很多大人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帮忙。“噗”地一声,烟火窜出来,又“嘭”地在天上炸开,它是红色的。那天晚上天很暗,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红色烟火在天上闪亮。“嘶嘶”几声过后,红色碎成细小的黄色光点,流星般下坠落到一些仰着的脸上,这些脸上便绽放出欣慰的笑容。一切平静下来。“噗”地一声,第二颗烟花窜出去,人人都抬起头看,除了他。栗子发现了他,一个盯着自己的陌生男孩,他眼睛里没有那颗上升的烟花,有的只有一个自己,他扔了个东西过来。烟花爆开,是绚烂的紫色。人群骚动起来,一个待业青年吹了声流氓哨。一块橡皮滚到栗子脚下,栗子摆脱妈妈的手,把橡皮捡起来握在手里,她想知道他是谁,但他已经走了。
他知道她是谁,那个站在院子里一心一意嗦着一瓣橘子糖的小姑娘。他借走过她半块橡皮,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栗子没让他还,他也没打算还。他知道栗子从不缺半块橡皮,也不缺一个朋友。当红色烟花“嘭”地爆开时,他看到栗子,栗子没有看到他,她的脸由红色变成黄色最后隐于黑暗。栗子的妈妈走过去捂住了栗子的耳朵。又一颗烟花腾空的时候,栗子发现了他,她迷蒙的眼睛让他明白:她忘了。与此同时,她仍在吮着那瓣橘子糖,她妈妈紧紧捂住她的耳朵。紫色烟花爆开,他扔了一块橡皮过去,大喊了一声:“笨蛋!”人群惊呼起来,一个待业青年吹了一声流氓哨,他悄悄溜走了,没敢回头。回家的路上,天很黑,路灯像是一个个孤独的守夜人,昏黄的光线打在柏油路上,斑马条纹上走过一个小男孩,他在哭,因为他堆的雪人快化了,而今夜不会下雪。一条狗呜呜咽咽地在叫,孩子哭声断断续续,隔壁夫妻又在吵架,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大哭一场,然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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