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夜

作者: 朴轻风 | 来源:发表于2024-04-20 09:14 被阅读0次

    因为脑袋疼,郑乾早早地就躺在地上了,他已经习惯打地铺了,在家里他会在次卧的地上把一块薄薄的垫子展开,然后不情愿地再铺上一层蓝色的床单,一张床就搭好了,那条蓝色的床单是经过几次岳母的唠叨之后,郑乾不得不铺上去的,找着他的性格,恐怕只要象征性地与冰冷的地面有层阻隔就可以了,也就是那层垫子就够了,郑乾在睡觉上不讲究,他在那里都可以睡,也就不在乎睡觉的环境,只要满足基本的卫生条件就可以了。显然一个薄垫子不满足岳母的卫生条件,郑乾只好完成任务时地再铺上一层蓝床单,当然这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凡是逆着郑乾,强迫他干的事情,他总要对着干,不知道郑乾什么时候养成的这样的行为模式,以至于人人都会评价他,太执拗,郑乾是太过执拗了,即使他表面上妥协了,但仍然我行我素。甚至,让人觉得冷酷和不尽人情,郑乾的执拗就渐渐成了他的标签,一个起初他不承认,但是现在已然完全接受的标签,他本质上就是一个执拗的人,这种执拗补单体现在他们的生活习惯上,事事处处都在表现着他的执拗,他低下去的头,他闪烁的眼睛,和绷紧的嘴唇就是最好的证明,面对再怎样的苦口婆心,他始终用这种表面上的执拗来对抗周围的一切,来维持自己的执拗的状态。

    郑乾的躺在次卧的一角,他好像和这个世界天然地进行了隔离,只有坚硬的床板和冰冷墙壁,他一个转身都会被这些坚硬和冰冷给反弹回来,他只能塞好被子,保持一个姿势,但是仍然自得其乐,他与家人的说话越来越少,跟儿子反而谈的很多,也许他觉得只有跟那些年轻的鲜活生命才有共同的语言,对那些饱经风霜的人,郑乾总是天然地排斥着,用他一贯的方式,沉默。

    每到夜晚来临的时候,郑乾就好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卸去了沉重的外壳,然后把轻薄的被子裹在身上,他又开始对着黑夜沉思,有时候看着房顶上的路灯投上去的拉长变形的影子,那些闪动的光影,好像还在激烈地忙碌着,似乎夜的静谧也只是一种伪装罢了,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停下脚步,即使在夜晚,还有匆匆忙忙赶路的人。

    郑乾还会再百无聊赖,无法入睡的时候,抱着手机看视频,这是他消磨时间的利器,即使头疼欲裂,他也要看上一会,就像着了魔一样,而且一旦看一会,他的胳膊就开始伐纣一样的酸疼,他只好轻轻地小心地活动活动,等着热乎乎的血液把那些皱在一起的僵直冲散了,他才继续换个姿势看上一阵,那些东西真的没有什么营养,而且大多胡编乱造、哗众取宠。郑乾沉迷他们,也许仅仅是为了消磨时间,要不然,在一个失眠的夜晚,他用什么来填补那些不断侵蚀扩大的空虚?

    郑乾也总能自知之明地,把手机关掉放在一边,果决地就像挥刀斩断一条毒蛇,他的头脑也开始昏沉然后伴随着沉重的眼睑,他也许会一觉睡到大天亮,而醒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手机电量也几乎耗尽,亮着扎眼的红色提醒,他大概保持一个姿势,整个夜晚,而在快速地入睡更让他忘记充电,他对自己的攥着的手机已经习惯了,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执拗,他可以执拗地保持一个姿势,整个晚上。

    郑乾会在闹钟前后醒来,那时候的天还是灰蒙蒙的,让他的心情也会招商一层说不清楚的哀伤,好像长久地浸泡在雨水里的芭蕉叶,总是凄婉着期望着阳光,可是终究总是灰蒙蒙的天,这时候他总会觉得冷,手脚冰凉,他就把被子裹得更紧一些,手臂环保着胸口来取暖,像一个病人,虚弱而无力地,可是被子太薄,也总有缝隙,他每次地赛被子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热气就偷偷地抛出去,让他再一次僵直着身子,让热气再渐渐地聚拢起来,可是那些缝隙还在,他纠结是在动一下塞好被子,还是等待,等待热量在此集聚起来,于是在纠结和犹豫中,他始终处在寒冷和温暖的交界上,自己也就处在半睡半醒之间了。

    因为时间还早,郑乾就躺在被窝里,他在黑白交接的灰蒙蒙的早上,也在进行着寒冷与温暖的交接,也同样在进行着醒来和迷糊的交接,这种交接进行的比预想的缓慢,一切都好像被扭曲着拉伸着,变成了黏糊糊的液体缓慢地流淌着,他就被包括在粘稠的液体中,任由着滚动着,像着四面八法,闹钟的声音在这时候就会变得极为尖利,那些刺耳的嚎叫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把粘稠液体表面的保护膜撕裂了,郑乾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华大一下跌落下来,他的眼睑迅疾地睁开,周围的声音和气息就一下子灌进了脑袋里,在嗡的一声闷响之后,他的脑袋就开始拉磨一样,咯吱咯吱的运转,他的胳膊的温度慢慢升起来了,他的的腿还有些冰凉,他搓一搓脚丫子,在渣渣眼睛,用粗重的手,一边一边地律者自己的眼眶,就有些点点的颗粒在手指头和脸之间的皮肤之间摩擦、破损滚落,郑乾很受用这种清洗的过程,好像那些污秽就一点点地从他身体上剥离出去,只剩下纯洁的眼眶,就一如他喜欢一点点地抠鼻屎,让那些黑的、白色软啪啪的浓稠液体戳成长条,在一下一下地截断,从他指尖滑落下去,他很享受这种有些恶心,但是又让他无比舒适的过程,他以为的一种洗礼,或者一种仪式,一种从黑暗中醒来,自己的灵魂重新回到躯壳,带上面具的过程。

    人就是一具机甲,他的灵魂在黑夜里游荡,在凌晨的微光里,再回来,穿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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