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晚,街道上却没几个人。或许是天气太冷,人都缩在屋里头不敢出来。晚上十点多,街边卖馄饨、醪糟、烤羊肉串的摊子已开始叠折桌凳、清扫卫生,准备回家。穆亦明、季峰两人刚从季峰家里出来,拐出巷口,来到街道上。空旷的街因人少反而更显眼,两人行色匆匆,像做贼一样怕被熟人认出来,把衣领竖起来遮挡住脸,低头走在槐树下路灯照不见的阴影里。
两人是初中同学,住的很近,平时无话不谈。季峰家人没人,他父母今天都回乡下去吃喜酒,便叫亦明晚上过来他家住。闲聊间,季峰说到东街录像厅有通宵,听说会放一些平时看不到的片子。两人都没看过通宵,带着偷尝禁果的好奇,决定去一看究竟。
到了录像厅,季峰买了两张通宵票。老板提醒他们现在还没到通宵时间,但可以先进去看夜场录像。掀开厚重的黑色棉布门帘走进大厅,亦明发现里面光线异常昏暗,没有灯光,只有远处前排两台电视机屏幕的亮光,里面播放着同样的录像,几排长条椅上稀稀落落坐了一半来人,只能瞅见他们的后脑勺。借着电视屏幕明暗闪动的光亮,两人沿着中间过道往前走去,一路寻找座位,亦明闻到一种夹杂着香烟、酒精、臭袜子等味道的特殊气味,从观众席里飘散出来,最终他们在第一排找到空位。
为照顾后排的观众,电视机放在很高的架子上。坐在第一排的人要想看到录像,只能仰起头观看,同时腿往前伸,屁股尽量放在椅子的前半部,以便把后脑勺恰当地搭在椅背最高处。亦明发现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脖子会受不了,严重影响观赏效果。供血不畅导致脖子酸麻胀痛,需要他时不时微微转动脖颈,以便气血顺畅。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一排没人坐,原来坐在后面的人不是第一次来,都很有经验。
现在放的是香港枪战片,亦明没头没尾地看着,头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几句低沉的喊叫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查票了!查票了!”亦明睁眼朝后瞄去,看到老板拿着手电筒在一排排查票。这时陆续有人起立往出走,这是看完夜场的人;有些空位子上突然伸出几条胳膊,手指间夹着票,原来这些都是看通宵的人,来得早就先养精蓄锐眯一会。亦明看到旁边还没睡醒的季峰,凑近他耳边:“通宵开始啦!我先去上了厕所,位子给我看着。”季峰在半睡半醒间挣扎着点了下头。
亦明从厕所出来,看到老板正在锁门,铁栅栏两边合上扣死,再用一把大锁把里面的玻璃门锁上,这样双锁双保险,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这时亦明感到肚子有点饥,就到老板的小店里买了两包三鲜伊面、两罐健力宝。好朋友都是相互请客,各出各的钱就显得生分见外。票钱是季峰掏的,他不想欠人情,很想找个回请的机会,刚好这么快就让他逮着了。
清完场后,电视机里没放完的录像很快就暂停退了出来,屏幕的雪花持续了十几秒,新录像开始播放。亦明看到这部也是香港片,一开始情节与他看过的没多大区别,但很快一些内容就让他目瞪口呆,忘记了脖子的酸痛,这就是传说中平时看不到的片子。亦明记得小时候问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他们总会说:“当时西河发大水,我们拿笊篱把你捞上来的。”大一点后,他知道这套说辞是骗小孩的玩笑话。性是神秘的,性是洪水猛兽。大人对它总是遮遮掩掩,小孩对它则是充满好奇。进入青春期,喉结、毛发等第二性特征的变化让他知道自己身体的不同。他记得生物课讲到生理卫生时,老师特意地言简意赅、轻轻略过,让大家只能去翻书自学。食、色,性也。性是人的本能需求。特别是处于青春期的亦明他们,对于男女之事,当从正面得不到答案时,只能想方设法通过其它方式去获取了解,虽然看到听到的不一定都是客观正确的,却仍是非常难得的性启蒙教育。
从来没熬过夜的两人抵抗不了身体的疲倦,没到下半夜就已呼呼大睡。早上六点多,两人离开录像厅。对于通宵他俩闭口不谈,只是约定要保密,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别人。亦明想到录像厅里光线昏暗,恐怕是怕熟人相互认出尴尬而有意为之。他们在街边吃了碗咸汤面,就返回季峰家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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