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东方禅意的德彪西名作背后,是烟霞散尽的人生迷思。——引言
对格非老师的认识与了解是碎片化的,因为在生活的程式中没有相交的点——他是高居中国最高学府之一的清华大学的教授,而我只是一个身居偏远县城中学的一名普通教师,唯一能够找到对接点的只有文字。——与格老师的相识也算得上是“以文会友”的神交吧。——格老师是作家,我是一位阅读者。正是有了文字的牵线搭桥,在文字、文学的世界里找到了对话点与共鸣点。
有了文字的穿针引线,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文学的世界里有了“把文言欢”的平台。据实而言,最初感受格老师文字的神采与韵味的是借助他获得茅盾文学奖的《江南三部曲》。相较于《主角》《生命册》《人世间》《那边风景》等获奖作品,格老师的“三部曲”不论是书写方式,还是透悉社会世情的视角都被烙上鲜明的格氏特色。这种特色,是从字里行间外溢出来的学者教授的温润与唯美。
《月落荒寺》是格非老师获得茅盾文学奖之后所著的一部较为独特而精致的长篇新作。关于小说的名字,作品中做如是解释:“德彪西《意象集2》中那首表现月光的曲子,中文到底该如何翻译?‘这首曲子的中文翻译,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杨庆棠认真地回答道,有译成‘月落古寺’的,有译成‘月落古刹’的,也有译作‘月落禅寺’的,比较通行的译法是‘月落荒寺’。我倒是更倾向于将它译为‘月照萧寺’。楚云想了想说,相比较而言,她还是觉得译成‘月落荒寺’稍好一些。”尽管是出自作品中人物之口,其实写作者是借他人之口向读者介绍了作品名字的由来。其他的暂且不说,单就作品的四个字而言,其本身就被蒙上一层迷离梦幻的色彩,而且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月落”,不论是满月,还是残月,当落入大地深处,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伤悲的,都尘埃落定,都宣告一个过程的终结,一段往事的告别;“荒寺”,带有一种沧桑破败之感,含有丰富的隐喻色彩。很显然,以之为作品的名称,并作为叙述故事、展示人物命运,从一个侧面影射出故事及人物的凄婉与悲凉。
当然,作品的名字除了被烙上一丝凄婉灰色的意味,更蕴涵着一层浪漫唯美的色彩,这显然与身为学者教授的作者所追求的写作风格和书写所呈现出的色彩不无关系。从作品解构故事、选择人物的角度看,它延续了《江南三部曲》的风格。从故事主体看,它讲述了“一段蝶化庄生的末世余情,来如春梦,去似朝云”的爱情故事。以“爱情”为中心主干,然后向四周辐射,旁及寻常生活、人际交往、职场应酬等;从进入故事的人物看,基本上都是知识分子,而且都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他们多以上等的好茶或名贵的咖啡为饮品,即使喝的白开水,上等的农夫山泉也不入法眼。对这些人而言,他们不需要为生活劳神苦思,他们纠结纠缠的就是如何让自己拥有的财富能够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怎样让自己在业界的名气越来越成为高频词、怎么让自己在仕途上能够如日中天、平步青云。
一部小说,故事与人物是骨架。把两者的属性与定位理清楚,再回到作品中去品读故事,咀嚼人物的酸甜苦辣时就有了明晰的方向;从故事的主架构看,林宜生和楚云的爱情是贯穿全文的主线,他们也自然成为小说的主人公;就故事演绎的环境而言,它以北京为主阵地,带有鲜明的京味特色。主人公林宜生是一位理工科高校的人文社科系老师。显而易见,理工科院校的文科老师的处境是很尴尬的。但是,林宜生凭借其渊博的学识和能说会道的口才,不仅在本校广受欢迎,还乘高铁、坐飞机全国各地授课讲学,可以说挣得盆满钵满。也正是整日里奔波于全国各地,为自己银行卡的数字不断增加不辞辛劳,无形之中就冷落了正处于如狼似虎年龄的妻子白薇。从事人文学教学的高校教授,拥有几分姿色,追求浪漫情结、生命处于最旺盛的年龄,长时间过着像新婚不久的李清照般生活,这是白薇无法忍受的。生理本能的驱使,加之欲望难平,她只能移情别恋,投怀送抱于加拿大人派崔克,而且畅想着跟随派崔克移民加拿大,过上人上人的高贵生活。对于妻子出轨他人,林宜生既恨又很无奈。由于自己只注重物质上对妻子的满足,忽略了与她情感与精神的交流,结果把妻子拱手相送到他人的怀抱。妻子远走加拿大,儿子又处于叛逆期,加上自己整天奔波于四方,几方挤压,林宜生因长时间失眠而患上轻微的抑郁症,而且有不断加重的迹象。处在人生低谷中的他因为为儿子找老师补习英语,以送儿子出国而经人介绍认识了楚云。
从作品关于楚云的介绍看,有限的信息让她多少带有一点梦幻与迷离的神秘感。就成长的过程看,楚云是个苦命人,刚出生不久因为是女儿身被父母残忍地抛弃到一座破败的桥下,和她一起被遗弃的还有孪生妹妹。如果不是碰到好心人,在瑟瑟的秋风中婴儿很快就会失去生命。尽管是捡来的,但是楚云的童年、少年过得生活却是天使般的,因为她遇到了一个好哥哥辉哥。尽管辉哥行事带有黑社会的性质,但是他对楚云的关爱与呵护是备至的,把她视为“掌上明珠”。把她送进当地最好的学校,为她花高昂的学费学音乐。(学钢琴的这段时间,是楚云人生中最快乐,也是最至暗的。快乐,因为她尽情享受音乐给自己带来的快乐;至暗,豆蔻年华、含苞尽放的楚云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坯子。因为美若天使,自然成为男人垂涎和狩猎的对象,一次次的蹂躏、一次次的糟蹋,把楚云置入无尽的深渊。)当自己受到仇家追杀,无法保护妹妹时,辉哥毅然决然地把楚云送出国学习深造。对楚云而言,辉哥不是亲哥哥甚是亲哥哥。正是如此,辉哥在楚云的生命里占有无人可敌的特殊位置。
学成归来的楚云成为新东方的一名英语老师。除了教学,楚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中西方的音乐经典打发无聊孤寂的时光,很少与人交往,更不愿意把自己的人生遭际像外人道也。优雅的气质、美丽的容貌、高雅的生活、少言的处世,俨然一副冰美人的仪态,这无形之中增加了一层神秘的气韵。经人介绍与林宜生相识到同居,是楚云神秘面纱慢慢揭开的开始。林宜生与楚云的结合,从法律的层面看,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因为两个人没有正式办理结婚证,没有真正举行盛大而庄重的婚礼。不过,对两个人来说,有了肉体与精神的契合,所有外在的形式都显得多此一举。也正是这种只有实实在在的内容,而没有形式的仪式,为这段爱情蒙上一层迷离而凄婉的色彩。至于这段爱情该如何演绎,只待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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